秦臻的话针针见血，每一句都像是重锤狠狠的砸在云藏的脑袋上。
他疯了，嚎叫出声。
身上的伤口本来就是勉强包扎，如今全部崩裂，而他像是没感受到似的，嚎叫着，只恨不得冲出铁牢杀了秦臻。
“昨天夜里一场大火，你云家老宅整个被烧了，听说现在大火还没灭，云藏，你说你可不可怜，死后徒留骂名，到了阴曹地府你如何去面对你死去的儿子和那些创立云家的长辈呢？活着无人送终，死了无脸投胎。”
云藏死死的睁着眼，听到秦臻的话他都在发颤，整个人控制不住的抖动着身体。
“听闻你的女儿已经嫁出去了，好像还生了个儿子，都说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我决定过去送你女儿一程，这样子，你们云家也算整整齐齐了，到了底下便又是一家人了，只是不知道到时候你的儿女们会不会怨怼你无能，怨怼你连累了他们。”
秦臻轻声说道。
明明是清冷的声音，并无歇斯底里，却是最毒的刀子，一下又一下凌迟着云藏的神经，他整个人都处在极致崩溃的边缘，喉咙里面发出嚯嚯嚯的声音。
“你，你敢……你敢……”
他咬牙，从嗓子中冒出两个字，恨怒到了极致，却又说不出别的话，只觉得舌头都僵硬了，一双眼挣的很大。
秦臻却微微偏头，似看向楚琉影，她也没说话，就这么一眼，楚琉影立刻配合上了，“天不亮楚家已经派人过去了，你女儿也是挺惨的，她夫家为了不受连累，直接写了和离书，将她绑着扫地送出门了，也是凄惨。”
配合的天衣无缝。
实际上他们并未迁怒于他已经出嫁的女儿，只要她安安稳稳的过日子，不要不自量力的想要替自己的父亲报仇，她这条命是能够保住的，至少有安稳的日子可以过，如果她执意要找死，那么谁都救不了她。
“你看，你们云家一门都死绝了，可怜。”
秦臻最后说了一句话，终于成了压垮云藏的最后一根稻草，他嗷的嚎叫一声，整个人一下子仰倒在地，控制不住的抽搐，就见他手脚都不受控制的蜷缩，便是连嘴巴也歪了，嘴歪眼斜，口水不受控制的流出来。
竟是直接被气到中风了。
世家家主，最后的下场。
可怜至极。
报复，复仇，就是将一个人的精神极致摧毁。
“他什么情况？”
楚琉影拧眉，上前将铁门打开，抽出手中的剑指着云藏，以防他使诈，倒是警惕着，结果踢了云藏两脚，他都抽搐着，浑身抽搐着，一副动弹不得的样子，再一看他的手都蜷缩着，跟鸡爪似的，完全控制不住的样子。
“行了，别装了，还挺会演戏的，我看你去演花旦能得个头牌。”
楚琉影嗤笑一声，连踢了云藏好几脚，但他都没有反应也不反抗，只一双斜眼似在愤怒的回应着什么，嘴巴嚯嚯嚯的不知道说着什么，看的楚琉影都愣了。
“他中风了，老年人岁数大了，精神受不得大刺激，想来是我说了几句实话不喜欢听了，一气之下就这样了，可真是更可怜了。”
秦臻没有什么情绪起伏的声音响起。
话音落下，果真就能见云藏抽搐的更厉害了。
“他以后都这样了？”
楚琉影一副惊奇的样子，睁大眼询问，这也太惨了太狼狈了。
“大概率是好不了了。”
秦臻声音很轻的说道。
“咳……真是恶有恶报，这惨啊，生活都不能自理了，你说你害人的时候就没想到自己有这么一天吗？这就受不了了？”
楚琉影用剑去拍他的脸。
秦臻只是冷眼看着。
她一番话全是冲着刺激云藏的精神去的，有这个结果她一点儿不意外。
但她内心依旧毫无波澜。
“别杀……主子。”
将云藏刺激成这般样子，对秦臻来说已经足够，但内心没有任何的波动，因为云藏说的也是对的，她的小墨没有了。
她就算是将云藏刺激成这样，生不如死的样子，又如何呢？她的小墨依旧回不来了。
好像随着小墨的离开，她的心也死了。
却谁曾想，就在准备转身的瞬间，那个一直昏迷的叫阿鹰的属下睁开了眼。
他本是处于昏迷之中，因为双手被斩断，一直昏昏沉沉的，这会儿在争吵中终于睁开了眼，地牢里面昏暗，可他一睁眼就看到了楚琉影手中的剑对准了自家主子，他想冲上去，但是失血过多，浑身都没有力气。
当即就祈求出声。
“哟，云藏的走狗醒了？”
楚琉影冷嗤了声。
他可是对这个叫阿鹰的属下最有印象，完全是继承了云藏的风格，心狠手辣到了极致，萧泓宇身上的骨头就是被他一块一块给勾出来的，简直丧尽天良。
“求求你们，别杀主子……求求你们……”
他哀求道，躺在地上睁大眼睛的去看云藏，他迷糊中听到了一些话，看到自家主子这个样子，知道他是中风了，知道他的主子再也没有曾经的意气风发，彻底沦为了阶下囚，如今更是如同废人。
但他还是想求楚少主留他一条命。
因为他的命是主子给的。
当他还是小少年的时候，母亲懦弱，父亲嗜赌，赌输了就喝酒，喝醉了就打他，他每天要干很多的活，还要时不时的挨打，每天都只吃一顿饭，饿的只剩下皮包骨头，他常常觉得自己活不到天亮。
七岁那年，他的爹爹在输掉了家里唯一的房子之后，母亲病逝，而他则被父亲发卖，是那种肮脏之地。
他真的是绝望了。
他很瘦小，浑身都是伤，他听到对方那个肥头大耳的男人只开价三两银子，他爹还价四两，他就像是个货物，可怜至极的被绑着手脚躺在那里。
他想到了死，因为对人生实在是绝望至极，他不明白人活着为什么就这么难，想要好好长大怎么能这么难？
直到，主子出现在他的面前。
一百两。
他给了父亲一百两银子，带走了他。
那一刻，他无比的感谢主子，将其奉为神明，在心里发誓，这辈子都会听他的话，绝对会好好的效忠主子。
他不仅付出了一百两，更是重新给了他一条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