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人在山里磨蹭到大概十点多，屯子里的人都到地里上工的时候才一前一后出了山。
毕竟拎着不能让人发现的野鸡，就算沈墨之和他爷爷住的牛棚距离村子比较远，但还是小心为上。
沈墨之先出山，观察了一下周围的情况后，才挥了一下手，让拎着篮子的李水意迅速跑过来。
牛棚里现在是没有牛的，早先七里屯也养过一头牛，但是莫名其妙得病死了。打从这之后，柳林公社根本不乐意给七里屯再分配老黄牛。
牛棚边上是一间简陋破败的茅草屋，里面就是沈墨之和爷爷睡觉吃饭等等进行所有活动的地方。
李水意毫不在意，直接窜了进去。进去的第一时间就有些傻眼，沈墨之的爷爷正躺在床上，黑黝黝丝毫不显浑浊的眼睛，直直的看向她。
“沈爷爷好！”李水意尴尬的打了个招呼。
跟在后面进来的沈墨之，先走到炕边，想要扶着自己爷爷坐起来。
“小姑娘你也好！”沈修文直接挥手扒拉开自己孙子，自个儿从炕上坐起来，笑眯眯的问道，“你是哪家的丫头呀？”
沈修文本来就是文人，以前身子骨是很硬朗的，但是这一次下乡让他有些伤到元气。但也没有差到，让人搀扶的地步。
“沈爷爷，我是屯子里最边上李家的李水意，您叫我小意就成。”屯子里的人基本上都这么叫她，她自个儿也习惯了。
“好，小意好。”
“沈爷爷您先坐会儿，我和沈墨之在山上抓了只野鸡。等一会儿坐好之后，您可真尝尝我的手艺。”
李水意说完之后，就开始在一旁的灶火边忙活起来。
这野鸡她琢磨好半天了，既要做的好吃 又不能散发出太浓的香味儿。虽然牛棚和屯子距离挺远的，但保不齐有人就溜到山脚根来呢。
烧了一锅沸腾的水，招呼沈墨之给鸡拔毛。这野鸡的鸡毛也是个好东西，可以做成毽子，拿到黑市上换一点吃食。不过她现在没路子，想这些没用。也就这么一只，不够来回折腾钱的。
最后鸡毛还是被塞进了灶火里头当柴火使，拔了毛的鸡小了一圈。但这只野鸡本来就肥，她拿起来掂了掂，少说也有一斤半的肉。
“沈墨之，帮我拿一下菜刀。”她没看见他家的菜刀放在哪里，只好喊了一下那边不说话只顾着烧火的沈墨之。
这人长得好看，甭管做什么都好看。就坐在灶火烧火前，都跟一幅画儿一样。
沈墨之默默的取出菜刀，放到案板上后，又坐回了灶火前面的小板凳上。
“小意啊，你别在意，墨之从小就是这个性子，不爱说话，不是不搭理你啊。”沈修文恨铁不成钢的瞪了自己孙子一眼，这小子冷冰冰的，也不知道随了谁。
人家小姑娘上他家给他们爷俩做肉吃呢，他还一脸别人欠了他一大笔钱的样子。
“没事，沈爷爷，我知道。”李水意剁下两只鸡腿，抬头笑了下，她才不在意呢。她现在满心满眼，就只有眼前白生生的鸡肉。
两只鸡腿她用一点子粗盐腌制一下，实在是不敢多放。沈家爷孙两个生活太艰难了，家里穷的啥都没有。她要是一下子把盐用光，他们只能清汤寡水将就着吃饭。
剩下的鸡身，她把最嫩的鸡胸肉切下来，留在一旁。唉，沈老爷子有点可怜，身体不太好的样子，留给他补补。
又切出一半鸡肉切成块状，炖一个土豆鸡块。土豆可以放多一点，炖的软软糯糯。家家户户都不缺土豆，这东西产量大，随便在自己自留地种一些，都得收获不少。
最后留下的肉她直接切成肉丁，又把蘑菇菌子淘洗干净也切成一样大小的小丁。从沈家的布袋里头舀出两大碗粗粮面粉。好嘛，估摸袋子里就只剩下三碗不到的量了。
把肉丁蘑菇丁倒进和面的盆里头，搅均匀，再揉成面团。
“沈爷爷，你有什么不吃的东西吗？”
“你这丫头可真会开玩笑，”沈修文哈哈大笑，“这年头，哪里有那么多穷讲究，能有口吃的就不错了。”
是这个理儿，这会儿还没到那个时候，吃都吃不饱，谁还敢挑食。
“沈墨之，帮我把土豆皮削一下。”
这会儿也不用烧火，李水意看到闲坐在那里一脸清冷的沈墨之，直接就指使着他去干点活儿。
要吃饭，就得干活！
沈墨之听到李水意的话之后，抬起头看了她一眼，看到她正在忙着做别的事情。默默的站起身从角落里取出土豆，他眉心拧了一下，“几个？”
“什么几个啊，”李水意有些疑惑，扭头看过去，才明白他问的是要几个土豆，“你看着拿啊，要是沈爷爷喜欢吃，你就多拿几个。上午吃完晚上还能接着吃，吃不完明天一样还能吃。”
这个沈墨之，话真少！到现在，她听到他说过的话……不对，是说过的字，伸出两只手，都数不完。
面发的差不多的时候，李水意把那一团带着肉丁和蘑菇丁的面重新揉了揉。切成小团，大约能烙上十来个肉菜饼。
在大锅边抹了一层薄薄的油，油也是金贵的玩意儿，不敢多用。再把擀好的饼铺在锅边铺一圈，灶火里面是小火，慢慢的炕，再翻个面，直到两面都变成金黄色。
这其实和她早上偷摸烙好的菜饼没啥区别，但是，有肉啊。有肉，一定会更好吃。
“沈爷爷，你先吃个饼，我去把土豆鸡块炖上，到时候您吃点软糯的，也好克化。”
“好啊，小意这手艺真不错！”沈修文咬了一口肉菜饼咽进肚中，立刻就开始夸赞。
李水意不在意的笑了下，又把已经削好的土豆切成块，连着鸡块用仅有的调料炒了炒，才加水用小火炖。
看着这两人，她觉得那个鸡胸肉也不用炒了，还是留给他们当这几天的营养品把。
瞧瞧这爷孙两个，一个身体很弱，一个又是大小伙子，吃不饱也是有点可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