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石头上,沉默了一会儿,沈墨之还是没忍住,“那个萧博远医生,是怎么认识的?”
没有介绍信,他出不了七里屯,没办法陪着她去城里。那也就意味着,他不能知道她在城里都遇到了什么样的人。
他就是觉得那位萧医生对甜甜挺上心,一听张红旗说是她请他帮忙,当下就二话不说给他爷爷找了一个床位。
李水意很是惊奇,她眼睛瞪得圆圆的,歪着头把沈墨之打量了一遍,“你这是在吃醋吗?”
还真别说,冷冰冰的沈墨之吃醋的样子,还真是别扭的不得了。可还是那句话,人长得好看,甭管做啥动作,那都透着一股子引人注目的劲儿。反正李水意就这么瞅着,眼神都有些飘忽了。
两辈子加起来,她就没见过长得比沈墨之还好看的男人!
现在这个男人,是她对象,想想就能乐出声来。
尽管耳朵尖又红了,可沈墨之却直勾勾的看着李水意,一脸认真,“并非拈酸吃醋,也不是争风吃醋,而是我很在意,在意在我无法同你在一起的时候,你遇见的人或是事。甜甜,我想与你共度余生。”
他虽没有接触过爱情,但他也曾经在书上看到过不少描写爱情的字词句。或是悲剧,或是结局完美,但都免不了各种各样大大小小的误会。
有些事情,在他看来,很没有必要。
两个人生活在一起,那么坦诚相待是相处之道十分重要的一点。
随口调侃了一句的李水意,嘴巴长成了O形,眼睛里也藏着一些眨眨眼就能落下来的泪珠子。
她委实没有预料到,沈墨之竟然会说出这种话来。
“萧博远萧医生有一次着急看病人撞了我一下,前两天我去城里的时候又遇上他。咱们连夜赶出来的点心,就是萧医生给他们医院的护士订的。”
本来就没有啥其他的关系,李水意一五一十的把事情说了一遍。
原来是这样!
“被撞的严重吗?”
怎么从来没听甜甜说起过这件事!沈墨之心头忽的染上些难受,到底还是他们家现在的情况,不太乐观了。
不过这一次进城,倒是意外遇见了一个他爷爷的学生。
只是世事无常,就算有再深厚的师生情谊,在时间的流逝中也会慢慢的消散。
那位学生虽然现在被下派到泾阳县公干,但消息还是灵通的。他隐晦的提了一句,有人在上头给他们家走动,政策也有变化,说不准用不了多久,他们家就能平反。
其实那学生也是个聪明人,会衡量利弊。
他既然能说出这样的话,那意味着这事儿能成的可能性很大。要不然,恐怕那位学生看到他们的时候,非但不会上来相认,还会躲得远远的,假装根本就不认识。
“嗨,这都过多久了,啥毛病都没有。再说了一个自行车能撞成啥样,又不是四个轮子的……”李水意倒是不知道沈墨之想了那么多事,她不在意的揭过这件事,转而提到另外的话,“那沈爷爷这事儿,你还打算和叔叔阿姨说不?也不知道上回邮过去的信,他们收到没有……”
“暂时不提!”还不知道他爸妈那边的情况,爷爷的事情还是不要让他们再跟着担惊受怕了。
“还不知道你家都有谁呢?”
都已经处了对象,那她也得好好了解一下沈墨之家里的情况。甭管他们以后能不能平反,能不能回城,那都是他的家人,她也一样的关心。
沈墨之也是同样的想法,哪怕现在见不到,也可以先了解一下。
悦耳好听的声音慢慢的诉说着,样貌姣好的姑娘靠在漂亮的男人肩头,在夕阳的辉映下,像一副徐徐展开的画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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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刻,大西北春来农场,红柳林生产大队。
“爸,我来,你先歇一会儿。”一个梳着辫子的高个子姑娘夺过黑黢黢的男人手中的鞭子。
他们前边能有一百来只羊,就他们两个人放。
“嫱儿,让你跟着爸受罪了。”男人脸上浮现出痛苦的神情,眼底的情绪很复杂,有怨有恨还夹杂着绝望。
这种日子,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啊。
高个子姑娘,也就是男人嘴中的嫱儿,沈嫱,她挥了一下鞭子,把跑远了的羊儿连吆喝带吓唬的赶到羊群之中。
听到她爸爸的话,不甚在意的笑了笑,“爸爸,别说这种话,咱们是一家人,哪里需要这么外道。”
“好,爸爸不说了!”男人抹了一下眼睛,风沙太大,一不小心就迷了眼睛。“也不知道你爷爷还有你弟弟那边怎么样了!你弟弟性子清冷不爱说话,你爷爷年纪又大了,扒手也不好过。”
“放心爸爸,弟弟可是咱家最聪明的人!有他照顾爷爷,肯定没有问题。”沈嫱说起她弟弟,眉眼都柔软了许多。
打小她就跟弟弟感情好,爸爸妈妈那时候上班很忙,小婳又到处疯玩,最小的弟弟可以说是她一手带着长大的。
“也是,到底还是比咱们这里能好一点儿!”
他们这里是大西北,内蒙最西部了。
春来农场是劳改农场,几乎都是和他们一类的人。他们所有的吃穿用度都必须是他们自己生产满足,还有大规模的农畜都是他们饲养。
好在他们一家四口的情况在这里面也不算多严重,都安安分分的做自己的事情,没有遭过关禁闭的罪。
刚开始来的那几天一直有人闹事,他悄悄打听过。那种低低矮矮用大石头打造的小屋子,就是禁闭室,犯了错的人就会被关进去。就那么个高度,关在里面就算坐下来也只能低着头,蜷缩在里面的人,他根本不敢想象有多受罪。
“是啊,爸爸,爷爷和弟弟他们两个肯定好好的!我们,也会好起来的!”沈嫱安慰了一句,又开始赶着羊群。
下一刻,一道尖利高昂的声音在草原的半空中响起来,“爸爸,姐,出大事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