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御风一个箭步上前扶起完颜旻。一向冰霜铁面的脸上竟被南月捕捉到转瞬即逝的紧张。
“小允子,快去请万太医。”
立刻又回复到波澜不惊的御风,只是冲向殿外的声音阎罗般冷清。
南月此时看完颜旻脸色已经瞧出了七分危险,立刻让御风协助她:“把他弄到榻上去,快!”
见御风迟疑,抬眼对他正色补充一句:“我懂医!”
那样的眼神,令御风不得不选择相信。
有真挚,有威胁,甚至,有和私底下的完颜旻一样的令人不容置疑的威严。
龙榻旁。
南月凝神屏息,立刻点了完颜旻五处命门穴位,素指搭在他手腕上,立时脸色异样。
她从师以来,苦心研习各家医道,亲手试验过武者剑客死伤者无数,从来没见过这么奇怪的脉象。内里血脉喷张,九路主脉时隐时现,全身经络交错杂乱,分明是脉息刚刚有过大的****。还有,她为什么总觉得一直有股力量在反噬她寻经的路径。
不管了,死马作活马医。南月利落地从她的随身嫁妆中找来一个檀木匣子,打开扣锁,盖子弹开来,里面码布整密,齐刷刷一排银针。
南月此时全幅精力集中在完颜旻身上,头也不抬地问御风道:“你家主子身上可有旧疾?”
御风面有踌躇,但掩盖不了眼里的焦急。
“你想他没命的话尽可以什么都不说。”倏然间,翻手落针,几根银针顷刻植入完颜肌肤。
躺在榻上的完颜旻从昏迷中发出两声呻吟,立时又昏了过去。
“皇上五岁曾中过先帝夏姬的花蛊毒,手段极阴毒。经由万郎中……就是现在的万太医诊治,保住性命。但智力就此停留在当年的阶段。而且,留有娘娘今日所见到的……后遗症。”
“花蛊毒?”
“正是。”
“且昨日臣对娘娘所说圣上入夜癫疯之事,虽是有意阻拦娘娘,却并非全然造假。”
“皇上并非疯癫,而是每至月圆夜,病痛都会发作,极端难忍,且病性激狂处必会伤及无辜。圣上虽智力有异常人,却亦有基本的感知力,不愿任何人见他这幅样子,便每每十五月夜至木琼林自行克制承受。”
“只是本月,不知为何却在十六发作,而且,症状似比往常任何一次发作都要严峻。”
御风面对能救完颜旻性命的南月,自觉理亏,声音渐渐不似方才冷硬。
“太医院此时可有人值夜?”南月此时心里虽有千百个问号,手上动作不敢有丝毫耽搁。
“有……但圣上之病,非万太医不得近身。更是不能让任何闲人知道实情。”
“我不需要太医,我要的是药材!”南月快被御风的榆木脑袋气傻,但同时又心急火燎,只能盼着传铃快些回来,她摸不清完颜旻的脉络,又不敢随便用还魂丹,现在唯一能做的就喂他服食温性草药护住主心脉,早知道就交代传铃把雪莲外的其他药材也买足了。
正当此时,万太医带着两个学徒赶到,像是轻车熟路行至龙榻前,二话不说往完颜旻口中送入一颗丹药,神色凝重地探了完颜旻脉搏,渐渐地,神色竟舒缓开来。
南月和御风见状,皆知完颜旻已多半渡过此劫,也都松下一口气。
那万太医继而老眼精明利落地扫过完颜旻身上扎针的几处穴位,用拇指把住针尾,借着床头火光细细看去,凝神思索了半晌。待抬头时,脸上带着不可思议的表情打量着南月。
也正是在此时,想起自己还未行礼,立刻起身向南月拱手作揖道:“老臣万年青,见过皇后娘娘。”
南月忙道:“免礼免礼,皇上怎样?”
“多亏娘娘这逆向阻脉的施针手法,绕过主脉打通经络,既护住要塞,又避免了内体反抗,气血相冲。再加上老臣已对皇上用药护住主心脉。皇上只需好生修养,应无大碍。”
见南月神情安定下来,又试探似的问道:“只是这种刁钻手法,要求医者眼力、手劲、以及对患者的脉息把握都极其精准,老臣从医多年,竟是从来不敢冒险一拭……”
“老臣斗胆,敢问娘娘师从何方高人?”
南月闻此言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师父平日万千嘱咐不要她在人前显能。这下完蛋了,碰上个内行,喔不,这万老贼一看就是行家中的行家。
只得打哈哈道:“万太医过奖了哈哈,本宫只是平时对医术颇有兴趣,自学了一点针灸药术,平常在死猪病牛身上练练手而已,今日,今日也许是歪打正着吧呵呵……”南月支吾着,只觉得此刻自己脸上的笑肯定比哭还难看。
那万年青闻言便知南月无意告诉他实情,也不多加追问,也装糊涂道:“哈哈哈,那定是娘娘天资颖慧,医道自成。”
继而拱手向南月与御风道:“皇上的病已经咱无大碍,劳烦娘娘和御统领好生照料,老臣这便告辞了。”
“万太医走好。”
万太医走后,御风忍不住用一种惊恐的眼神打量南月,死猪病牛?!皇后娘娘方才莫不是把皇上也当做死猪病牛来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