鲜于枢事不干已似的注视着院内的情形,嘴角带着一丝残酷,没有理会苏浣。
底下,一名刺客刚被逼退到院中,便被护军乱刀砍死,连还手的机会都没有,就成了个血葫芦。
苏浣紧捂着嘴,生怕自己惊呼出声。
鲜于枢将僵直了身子身的苏浣揽进怀中,大掌替她挡去了眼前的血腥,在她耳边呢喃着,“别怕。”
越来越多的刺客被逼到院中,青砖地被血染成了红色。刺客、护军,不断的有人倒下。
一道黑影挣出重围,直跃向鲜于枢所在的屋顶——那个方向确实是个破绽。
所以,当那名刺客看到鲜于枢的冷笑时,眼神都僵住了。就在他一愣神的工夫,身后“咻咻”箭雨便紧随而至。无奈之下,他只得另择生路。
鲜于枢护着苏浣避开箭雨之后,便即去追,尽管他手无寸铁,凌厉的掌锋仍逼得刺客毫无招架之力。底下的慎蒙一眼就认出了鲜于枢,急喝诸人收了弓箭,而眸光则紧跟不放。
身为鲜于枢的贴身侍卫,他知道鲜于枢与人交手时,不喜欢旁人相帮。更何况那名刺客的身手远远不如他,自己就不必上前讨嫌了。
慎蒙心底里估算着那刺客还有几招会被擒,却见他忽地转了方向,森冷的刀光去若闪电,身形竟比鲜于枢快了半步——显然是临死一搏了。
然慎蒙的冷笑还未浮上嘴角,就见那名刺客用钢刀架着一名女子,跃下了屋顶。
刺客黑巾蒙面,看不清面容,只有一双杀红了的眼睛闪着冷笑,“魏王的身手果然了得,在下的确不是对手。不过……”说到这里,手中钢刀略一用力,苏浣的雪白的颈间便渗出一线血红,“魏王殿下总不舍得让这位姑娘给在下陪葬吧。”
听到“魏王”两个字,苏浣面上的惊惧之色渐转作震愕。清泉般的眸子愣愣的看向鲜于枢,希望能听到他的否认。
然而鲜于枢连一点眸角的余光都没有施舍给她,嘴角的笑意比月色还冷,这样的鲜于枢,高高在上,睥睨众生。谁的生死,都不会放在心上。
苏浣的心一点点沉入冰渊,敛了眸子,心底有丝丝的苦意蔓延至周身。
“你即行刺于我,难道都不查查清楚的么。我的元配嫡妃是怎么死的,你竟不知道么?”
天福八年,刘文魁勾结武陵王谋反,世人都以为鲜于枢会帮着刘文魁。毕竟,那是他的岳父,而武陵王向来与他相厚。
鲜于枢的生母虽为贵妃,却红颜早逝,他自小便养在武陵王母妃——徐淑妃的宫中。
所以,相较其他兄弟,他二人尤为亲近。
结果,谁都没有料到。
鲜于枢亲斩武陵王于重阳门,将其首级传檄三军。刘文魁夷灭三族,彼时刘氏已怀有七个月的身孕。
腊月的天气,大雪纷飞,她跪在庭前苦苦哀求丈夫,放过幼弟,给刘家留一丝血脉。
他丢下“斩草除根”四个字,扬长而去,刘氏哭晕在雪地里,终至小产,一尸两命。
而鲜于枢则在半年内,由旬阳君至恒山王,再封魏王协理朝政。
天福九年,先帝崩逝,诏命九弟鲜于枢摄政,所以又称摄政王。
这些陈年旧事,在北晋无人不知无人不晓。那名刺客当然也知道。只是他见适才乱箭齐飞之时,鲜于枢竟护着这名宫人,所以他才赌一把。
赢了,搏一条活路。
输了,拉一个垫背。
怎么算,自己都不吃亏。
“有这么个娇弱柔润的女子与我共赴黄泉,也不算冤枉了。”
看着同伴的尸体,他知道自己已无活路。
死,总比落在鲜于枢的手里好。他血红的眸子透出冷笑,扬起了手中的钢刀。
慎蒙、福有时两个侧开了眼,不忍见苏浣毙命。到底,她是第一个令魏王在意的女子。
死了,怪可惜的。
况且以魏王的脾性,他心里不痛快,总要有人受着。倒霉的,还不就自己两个人。
苏浣更是闭目待死,连发妻嫡子的生死他都不在意,何况自己。就在她以为必死无疑之时,忽地一股腥热喷了她半个身子。耳边炸开凄历的惨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