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其图大步进帐——曹又生的小帐,可没有护军把守。
不过,在看到帐内儿子的模样,他的怒气被震惊所替代,“阿古达怎么了?”
尽管呼其图对这个庶子,并不十分上心——莫赫规矩,奴婢所出的子女,终生为奴。
然则他膝下只得一子,所以庶子死活,呼其图还是在意的。
“他伤口化脓,引起高热。御医已经用了药,也开了方子,但能不能救回来,很难说。”
看呼其图气愤、紧张的模样,苏浣觉着不像是装的。更何况,他也没必要在自己面前装。
再联想到他妻子忿恨的神情,挥鞭子时要人性命的狠劲。
苏浣张了张嘴,还想说什么,终究化作了一声轻叹。
她能想到,呼其图又怎么会想不到。
“大人,”刘莹伏在呼其图脚下,痛哭流涕,“奴婢虽是卑贱,可阿古达总是大人的骨血,还求大人怜悯,让他随奴婢回草棚居住……”说到这里,她哽咽到无法言语,只能伏地悲泣,看得人实在心酸。
但这样的情节,苏浣觉得似曾相识,直觉地生一丝不该有疑虑——阿古达的伤,真的是嫡母所为?
苏浣的眸光转向刘莹,她伏在地上哀哀欲绝,俨然是个惊惶失措的母亲。
苏浣摇了摇头,是真是假,自己真的是没本事分辨。
不过,呼其图却信了刘莹,攥紧了铁拳,大蒜似的鼻头里“哼”了一声,切齿道,“你放心,我不会再任由那婆娘胡来。”说着,向苏浣抱拳,“多谢典侍救了小儿,适才是在下莽撞了,还望典侍不要介怀。”
苏浣欠身还礼,“大人言重了。”
呼其图向她略一颔首,吩咐刘莹抱上孩子随他回去。
看着刘莹的背影,苏浣心下的不安越来越浓重。叫住正要告辞的沈京墨,问道,“大人,那孩子的伤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沈姮儿听着婢女关于苏浣那边的禀报,澄如秋水的眸子闪动着冷盈盈的浅笑——闹吧,闹得不可收拾了,看她苏浣如何了结。
“尚仪,”一名宫婢急步进来,禀道,“兀真可敦来了。”
宫婢禀声未了,便就闯进来一名健壮如牛的莫赫贵妇。
“可敦大安。”沈姮儿匆匆行礼。
“大安?!我的乌尤都要被她丈夫撵出家门了,你倒是说说,我还怎么个安法!”
沈姮儿满眼疑惑地起身,接过宫婢奉来的银茶盅,递到兀真手边,“可敦这话,卑臣不大明白。呼其图大人的家事,与卑臣有什么关系么……”
“有什么关系!”兀真拿起茶盅“砰”一下摔在地毯上,褐色的奶茶溅了沈姮儿一裙子,“若不是那个苏什么的女人,在呼其图面前胡说八道,乌尤怎么会被丈夫撵出家门。”
“有这样的事!”诧愕、惊骇、无措等情绪,在她莹白如玉的面上逐一闪现,“卑臣实是不知,还望可敦明察。”
莫赫人秉性粗豪,论心机城府怎及得上沈姮儿,她伏身一拜,兀真就信了她。
“既然你不知道,就叫了那女人来,我亲自问她。”
听说沈姮儿相请,苏浣不禁纳闷。
自己顶了傅弋典侍的位置之后,沈姮儿对自己就很冷淡。偶尔碰面,一句多的话都没有。
这会,突然请自己过去……
疑惑的可不止她,曹又生一对粗眉拧成结,“姐姐,不然咱们推说身子不适吧。有事,让她明朝再说。”明日,鲜于枢就该行围回来了。
“没事的。”苏浣笑了笑,让曹又生取来女官袍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