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着鲜于枢的面,康枰还敢如此张狂,沈姮儿倒真是对她刮目相看。
诧愕的神色还未从沈姮儿眉眼间褪去,鲜于枢开口了,“你这是在和本王讲规矩?”
冰冷的语调,令人心尖发怵。
康枰低下了头,“老臣不敢。”
“臣?”鲜于枢冷笑继续,“你自己也不想想,你是什么出身。孝惠章皇后,早就化成了一堆白骨。你是臣、是奴,全由本王说了算。本王一则念你年老,二来也是看你向来老实本份。好心赏你个善终。未想到如此不识抬举!”
掖庭内,种种污脏之事,鲜于枢曾亲自领教过。
他没有心思解求谁,只要不碍事,他可以睁只眼,闭只眼的就过去了。
未曾想,自己的不做声,竟让他们狂妄到无视苏浣。
“来啊,”鲜于枢厉声令道,“去其袍服,发杂役房为婢!”
门外侍立的亲卫,应声而入,架着康枰的胳膊就往外拽。
康枰瞪着一双眼睛,直直的看着鲜于枢,冷笑道,“原来殿下就是如此处置事情的。但愿,你不是如此处理朝政。不然,天下的百姓何其不幸。”
“等一下。”眼看着康枰就要被架出门去,苏浣开口阻道,“她怎么说也是正四品的宫正,无凭无证的就贬为奴婢,莫说宫中,就是朝中御使台,又要诸多口舌。再则,目下还在太后丧中,不宜大动干戈。为了她这么个人,污了殿下清名,实在是不值。”
“苏浣,我不用你来假好心!”康枰忿忿叫道。
她在宫中数十年,人脉盘杂,手底下调教出来的宫女子,数不胜数,仅是一品夫人就有十来人。
鲜于枢真要把自己贬去杂役房为婢,就有他好看的!
“你想多了,”斜斜的夕阳越过浣衣局矮墙,笼在苏浣温和的侧脸,更显得线条柔和,“我不是帮你,是护着殿下。太后丧中,摄政王妄惩宫正,这个名声可不好听。”
沈姮儿瞥了眼康枰,向鲜于枢进言,“这些日子宫正忙着太后大丧,年岁老迈之人哪里经受的住,还望殿下准她几日假,宫中之事,就交司正暂理。”
“贱婢,你好歹毒的心思!”康枰怒声大骂,“偌多命妇在宫中替太后守灵,你以为你瞒得住消息么!”
“这个,”鲜于枢冷声打断,“就不用你操心了。”说完,示意亲卫将人拖出了门去。
康枰还想叫骂,沈姮儿扯下宫婢头上的包巾,塞入她的口中,“太后丧中,宫正还是不叫嚷的好!”说完,吩咐人,“天冷风寒,给宫正抬一乘暖轿来。”
“好了,这些事就交你处治。”鲜于枢扫了眼面色狰狞的康枰,牵着苏涜的手,在诸人的恭送声中出了院门。
听说康枰病了,宫正司与六尚,心里多少有些疑惑——明明昨日还都好好的,怎么说病就病了。
兼之她与苏浣在浣衣局的争执,不说人尽皆知,也还是有几位女官知道的。
何况,苏浣还代掌宫务。
莫说宫中的女官,在宫中守灵的官眷命妇,心里也都暗暗猜测——摄政王这是给苏浣腾位子呢。
因着诸人都是这么个心思,倒无人有异议了——毕竟,康枰的年纪摆在那里,她还能在宫正司的位置上坐几年呢?
苏浣有摄政王的撑腰,莫说坐上宫正的位置,说不定哪一天她就成高高在上的……
因此,当苏浣端坐在宫正司正堂问话时,一个个都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只是其中,有几分是真,就难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