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柏觉得气氛有些不对劲,平时不苟言笑、老爱挖苦他们的陆离,此刻居然笑呵呵地迎接他们。
有诈,一定有诈。想到这里,不禁停下了脚步,下意识地往后退了退。
可徐鸫心大,哪能看出这么多,举着机器人般的胳膊就屁颠屁颠跑了过去,委屈得像个孩子。
“喏,陆师兄,你看啊,就这……诶!你干嘛!哎哟!哎哎哎!!”
陆离一个箭步冲了上去,抓-住徐鸫的胳膊用力一拧,只听见“咯哒”一声,胳膊肘脱臼了,疼的徐鸫嗷嗷直叫,整个山川之间都回荡着他的哀嚎。
陆离手里的火焰已准备多时,一下窜入了徐鸫的皮肉之中。看着触目惊心,却感觉不到任何疼痛,身上的保鲜膜全都烧焦了,露出了那团始终凝结在徐鸫手臂上的水。
非火一触及到这水,竟然没有直接烧过去,而是顺着水的纹理绕了一大圈,慢慢向里头紧箍。被围困的水忽然之间扭动起来,凭空掀起一层,像是有什么东西被火烧灼后翻卷起来一般。
徐鸫看的眼都直了,赶忙问:“陆师兄,这是什么水啊,怎么不见它消失?”
陆离手上的劲儿没有放松,嘴里解释道。
“挖地为坎,垒木为坛,此为地液,小妖也。”
“妖?还真是活的啊!”
陆离白了他一眼,接着道:“常年累月积存在地底深处的水流,阴气极重,再加上地势气穴的影响,百炼成精,有些还含有人鬼的眼泪,怨念极深,如果不加以祛除,不出一周,人就会被它溶成水液,成为它的一部分。说它是妖,也不是真的妖,有自主生命罢了。”
徐鸫听着一哆嗦:“那……陆师兄总归能退治的吧……嘿嘿……嘿嘿……”
干笑了几声后,总算看到陆离点了点头:“非火有极阳的一面,克其阴,能除。”
话到如此,那皮肉一般掀起的地液已经小了不少,只剩下指甲盖大小的一块,而徐鸫手臂上方却起了灰蒙蒙的一层雾气,乍一看,竟然像是一小朵灰色的云。
“徐胖胖,你这真是,上天了啊……”江柏戏谑的说道,伸手想要去碰那一小朵云,还没尝过云是啥滋味的呢。
陆离皮笑肉不笑:“碰了手就烂,小江子这是嫌多了只手嘛……”
这话吓得江柏一哆嗦,赶忙把手缩了回来,忽然意识到,自己怎么多了个小江子的外号,越听越像太监。
所有的地液都已经从徐鸫身上蒸发了,那朵灰色的云趁着大家戒备松懈的时候,竟然灰溜溜飘走了。
骆成抬头看着眼前飞走的地液,半是询问半是随意地说道:“地液之少见,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难不成有人别有用心……”
“别有用心是肯定的,不然还会写‘悼此一友’嘛!”陆离看的很开,“地液虽然可怕,但一般不会出现,有人把它弄过来,就是想做个记号。”
梁贞听完,恍然大悟:“我明白了,地液是有人故意弄在照壁上的。第一,如果是普通人碰到这东西,必死无疑,甚至不会觉察就已经不行了。”
“第二种情况,恰好被陆离发现,但他能够自己处理,甚至不会让地液沾到自己阿身上,事情也就此为止。”
“剩下只有一种情况,就是我们现在碰到的。”
骆成点头:“既要找我们,也要找陆离,最好聚在一起,一网打尽。”
“那刚才那云就是信号啊!知道我们会来找你,故意弄了地液在家里……妈的,我就说不会这么简单,刚才应该把那朵云拦住的啊!”
陆离挥了挥手,满不在乎:“怕什么,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既然有朋友想要悼念我,我倒是想看看,谁这么想我死。”
****
等待的时间是漫长的。裸尸出现的时间大概是晚上七八点,村寨里有人送来了饭菜,但都不敢送到金石沟,远远的放在桥那头,只好自己去取。
期间徐鸫提议说想吃烤肉,喊着江柏两人去附近的林子里打只野兔什么的,总觉得嘴里没有油头。
但陆离不允许,说是生火烤肉会影响这里的阴气,只能忍着憋着,吃点凉了半截的饭菜,是越吃越没胃口,看着天上那轮月亮越发的圆,忽然心里一动,算着时间,也快中秋了吧。
想着师父,想着师姐师兄师弟们,小时候大家在山上打打闹闹,吃不饱也穿不暖,却其乐融融的样子,忽然眼睛一酸,几乎落下泪来。
“喂,喂,徐胖胖,是不是男人啊,老哭老哭的。”
徐鸫抹了抹眼睛,转头问:“小江兄弟,你就不想家吗?”
想家?说不想是假的。老子混账,但自己的妈对自己一直很好,这次出门有些时日了,也没往家里打过一个电话,不知道家里生意好不好,自己那帮小弟有没有照顾着点。
“哎,说这干什么,我跟你可不一样。”
徐鸫默默点头:“是,确实不一样。我没爹没娘,要不是师父从人贩子手里把我弄回来,说不定我现在就断手断脚,在沿街乞讨了。”
江柏听着一惊:“你是被人贩子拐卖过来的?”
徐鸫抚摸着口袋里的妖骨,点了点头:“我记不大清了,都是师父说给我听的。他老人家有次云游,看见一点点大的我被人抱在手里乞讨,看长相就知道不是亲生的,花了几年所有的积蓄算是把我买了。”
“所以师父就是我亲爹亲妈,一手把我养大的,我怎么会不想他呢。”
江柏心里很是感慨,大家都不容易,父母在不远游,游必有方,自己要是不闯出点什么,都没脸回去见妈。
“放心,这事情完了就回去看你师父,我陪你一起去!”
徐鸫反是落寞:“我师父已经不在了。”
说罢,又把那根妖骨拿在了手里,手指不停地抚着,像是在努力找回之前的感觉。
江柏不知道该说什么好,这种感觉,自己还没有体验过。要是自己的母亲不在了,会不会跟徐鸫一样,没事掉眼泪呢。
陆离在一旁没听他们说话,反倒是瞧见了徐鸫手里的妖骨,眼睛一亮,刚想问些什么,却忽然感觉浑身的鸡皮疙瘩一下子起来了。
“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