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馨宁和吴小荣异口同声叫了一声。
馨宁是条件反射性的惊叫一声,因为吴小荣抡起长凳招呼他们的时候,祁修远毫不费力的一脚把吴小荣连人带板凳踹飞在地。
吴小荣也是条件反射性的叫声,因为他是被人踹飞,向肉饼一样砸在地上,凳子再砸在自己身上。太疼了。
他甚至感觉自己的五脏六腑都移位了。
“吓到了吧?别怕。”祁修远拍拍馨宁的背,低声安抚道
馨宁轻轻摇头:“有你在,谁还能伤到我。你看你多厉害。”她指了指地上挣扎着想坐起来,疼的脸纠成一团的吴小荣。
祁修远瞥了一眼吴小荣。
“胆子倒是不小,还敢跟我动手。”祁修远冷笑一声,“莽夫之勇!亏你能逃出来。”
吴小荣艰难的开口,“你是谁?要杀要剐给个痛快。”
“死到临头,知道我是谁,又能如何?”
“我......我就是做鬼,也不会放过你。”吴小荣气喘吁吁的终于坐在了地上。
馨宁看他终于坐起来了,才慢慢吐出一口气。
“哈哈......”祁修远大笑后,睥睨道:“我从七岁起至今,杀过的人没有十万,也有八千。何惧厉鬼索命!”
吴小荣不敢直视坐在上首的祁修远,直觉这个人非常危险。
他佝偻着身子,低着头剧烈咳嗽了几下,用袖子擦了一把潮湿的嘴角。
袖子上留下一道口水湿印子,竟然不是血,他还以为自己被踢的伤了肺腑。
“好了,别吓他了。”馨宁拉着祁修远的手,不赞同道。
祁修远缓和了表情,反手捏了捏馨宁的手。
“吴小荣,我不会杀你的。反而,我的属下把你们带到这里来,是救你们!”祁修远沉声开口。
吴小荣根本不相信祁修远的话,想狠狠的瞪着祁修远又不敢。
“你们知道了别人的秘密逃跑,还妄想活着!”祁修远随意道:“让你们逃回京城是他们无能。但是你们现在回家的话,我保证不仅你的命没了,还会连累家人的性命。”
吴小荣猛的抬头望着祁修远,忘记了害怕。
他说的有可能,有可能那伙儿人正在他家中,就等着他自投罗网。
祁修远见吴小荣震惊又惊恐的面容,知道他想明白了。
“我不希望灭门之灾发生在吴老伯一家身上,尽管平日在街头卖吃食辛苦一些。尤其是长生,才三岁的孩子......”祁修远瞟了他一眼。
“你认识我的家人?”吴小荣越听眼睛睁的越大,眼睛里有疑惑,有惊喜,又很期待。
“当然,你家的馄饨、汤圆和凉粉,我和我的夫人都吃过。”祁修远道:“长生还教我玩儿了挑竹签的把戏。”
吴小荣听他说的,已经相信了大半。可还是有些质疑眼前人。
“吴小荣。”馨宁柔声开口:“想必你也相信了我夫君说的话。只是还是不放心把你经历的事情告诉我们是不是?”
“我们和抓你走的人不是一伙的。我们和你的家人是今年端午的时候认识的。那天我的夫君和姐姐救了你差点被马踏在蹄下的儿子长生......就是这样,我们才从吴伯的口中得知你被征兵。”
“我们没有告诉吴伯那年兵部,根本就没有招募壮丁,是怕你已经惨死于他人之手,怕他受不住这个刺激。”
吴小荣早已经泪流满面,抽泣着抬起头,“我娘子真的死了吗?”
“是。”馨宁道:“吴伯亲口说的。长生是他们二老,一直带着的。”
“麻雀!”祁修远喊了一声。
麻雀手里提了一个食盒进来。
“给他。”祁修远示意。
“是。”麻雀将地上的长条凳扶起来,麻利的从食盒里拿出一碗凉粉,放在凳子上。
“今天我来的时候,你爹娘还带着长生在路口卖吃食。”祁修远道,“我就给你带了一碗来。别的带来就该坨了。”
馨宁望着祁修远漫不经心的脸道:“原来你早有准备。”难怪会让麻雀去吴老伯那买凉粉。
祁修远挑挑眉,低声道:“本将军从不打没有准备的仗。”
馨宁抿抿嘴没理他。
地上的吴小荣则哭的更加汹涌,眼前的凉粉和梦中的一模一样,连装凉粉的黑粗陶碗,都是记忆中的样子。
吴小荣,身子抖的跟筛糠似的,用袖子抹了一把眼泪鼻涕,颤抖着拿起筷子想夹一块儿凉粉起来,却总也夹不住。好不容易刚加上,又被他抖落了。
吴小荣索性端起碗,用筷子把凉粉往嘴里划拉。
滑溜溜的凉粉入嘴,来不及咬就已经被他咽下肚子里。
“咳咳......”因为吃的太猛,吴小荣被呛的直咳嗽。
他缓了缓道:“我们一路逃回来用了三个月。”
祁修远听见他说话,不由坐直了身体。
“我们一群人有二十五个,每天白天休息,晚上赶路。开始我们真以为是执行什么秘密任务。直到眼睛上蒙的布被拿掉,才知道上当了,那是一处矿场。”
“我们每日每夜不停的干活,休息久了就是一顿鞭子,每天都有人死去。有的是被打死的,有的是累死的,有的是被炸死的……三年来,我们一直在找机会逃跑。也有人逃跑过,最后都被抓回来,当众活活打死。”
“终于,三个月前机会来了。连日的暴雨,在那天夜里导致山体滑坡。矿场也被埋了大半,有好多干活的兄弟也被埋了。但是我们还得干活,那些看守们也有些害怕,离矿场远远的。我们五个人才乘机绕着矿山的背面逃了出来。”
“我们不知道该往哪里走,就沿着大路走。一路上我们多次遇见那群人在搜寻我们,其中有一次差点就被发现了,有两个兄弟去引开了他们,应该已经死了......后来,我们再不敢沿着大路走,翻山越岭一刻也不敢停,就这样七绕八绕,不知道走了多少冤枉路,竟然走到了京城。后来的事情你们都知道了。”
吴小荣含着眼泪说完这些事情。
“你不知道他们是谁?”祁修远皱眉道。
“不知道。他们都穿的黑衣服。”吴小荣道,“在我们面前也不怎么说话,只打人,骂人。”
“你再仔细想想,还有什么漏掉的?”祁修远道。
吴小荣竭力回想了半天,“实在想不出来了。平常我们除了拉屎撒尿他们不在跟前......”
吴小荣一顿,似乎想到什么。
馨宁紧张的望着他,希望他说些重要的事情出来。
“我只有一次听他们说起别的......”吴小荣吞吞吐吐道。
“你说,也许能找到蛛丝马迹。”祁修远尽量随和道,不给吴小荣造成压力。
“也是三个多月前,我吃了馊饭闹肚子。去草丛里方便......”吴小荣羞道:“有两个看守估计也在方便,我没看见他们。”
“只听见他们说:朱家大爷的独子被那将军给杀了,这下有好戏看了。什么一品大将军,不过运气好,用别人的命换来的罢了。这回可要死在咱们主子手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