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如在心底冷笑道:“晏和会听从您的打算?”
“要什么紧,她这孩子只要待在七王身边就行,别无他求。”何劲松说道。
“父亲,你忽略了一个女人的嫉妒心,就像大夫人嫉妒您与我母亲的恩爱一样,嫉妒使她发狂,使她为了一个男人用出各种手段。”晏如说道。
何劲松突然有些不耐烦了,他把杯子往桌上重置,说道:“说这么多你怎么还不明白?晏和讨不了宋山潜的喜欢,你就当她是一个摆设,难道你还治不了她吗?再怎么说,她也是你妹妹。”
晏如说道:“我怎么当她是个摆设?我的浮生呢?我的浮生就这么死了,产婆说了只要再早一点浮生就不会死了。晏和这枚棋子没有用了,您就开始打我的主意,还要让我与杀子仇人日日相见,我的好父亲,您到底在想什么?”
“何晏如,你不要再用这种语气跟我说话,安排你去替代晏和,是你最后的机会。你不要以为何家除了你,就没有什么适龄的女儿了,我送进宫去,宋山潜照样都得收着,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何劲松有了微微怒意:“我说过了,对浮生的事情,是我没有兼顾到才会让晏和做错了事,但是我现在又能怎样,把晏和杀了给你泄愤?那样有用吗?”
晏如说道:“杀她一百次也不能让我的浮生回来。”
“这就对了,你叫什么都无所谓,重要的是和宋山潜重修于好,生下混着咱们何氏血脉的孩子。这几日你也可以常过来看看,别总是在蔷薇院里待着,适当放松一下疲惫的神经才对。你瞧这外面的阳光多灿烂,何不好好享受这宋山潜的天下?把握当前,手握乾坤,享受着权力与金银给你带来的生活。晏如,你过来瞧瞧父亲手上拿的是什么茶?”何劲松恢复了原来的悠闲语气,慢条斯理道。
晏如说道:“醇不过水仙,香不过肉桂。我不用过来瞧就能闻出这是武夷水仙。树冠高大叶宽而厚、成茶外形肥壮紧结有宝光色,冲泡后香含兰花叶浓而醇,汤色深橙耐冲泡,叶底黄亮朱砂边,武夷岩茶传统的珍品。”
“好孩子,你真是我打造的瑰宝。这才像一个母仪天下的皇后。”何劲松道。
晏如道:“父亲就这么自信,赢的会是宋山潜?”
“你父亲我这一辈下了这么一大盘棋,赌的就是宋山潜能够称帝,他不会让我失望的。”何劲松又说:“我投了多少银子在卫正军上,为他们招兵买马,买军粮发军饷,背后没有我的支持他们能这般骁勇吗?晏如,你得知道,权和钱永远是分不开的。”
“有几个蒙古族部落也是挺好收买的,若不是我的倾囊相助,亦邻真班现在就会实力惊人,宋山煜还以为是他用的离间计成功了呢。那几个小部落,收着两边的银两保持中立,以后可有的他们受的。”何劲松道。
“那父亲有没有想过,宋山潜称帝后会如何对待我们何家?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父亲不要高兴得太早。”晏如淡淡说道。
何劲松道:“不是还有你这个何家的女儿吗?你们有了儿子我就放心了,可惜我这一生也没有儿子,不然我一定会好好栽培。”
晏如在心底一声低叹,没有儿子是父亲一生的遗憾,曾经父亲也动过从旁支抱养一个继子的念头,但何氏实在没有什么好资质的男孩,所以父亲就在三个女儿身上花费了极大的功夫。在该说完的都已经说完了之后,晏如说道:“女儿告退了。”
回到蔷薇院里,采葛小心翼翼问道:“何老爷的意思是,想让您取代三小姐登上侧王妃的位置?这样也好,您就可以名正言顺和七王爷厮守下去了。”
晏如就当做没听见一样,并没有回答采葛这个问题,她眺望着远方从乌云里渗透过来的阳光,说道:“这一路来,柳韵蕊死了,晏姝去了蛮荒之地,棠棣留在子城,戚璇少了条胳膊,渭诗不知所踪,夏卫国惨死刀下,自华草率嫁人。怎么我身边的人,一个接着一个都离我而去了,该走的不该走的,全都走了。”
采葛说道:“您还有我和曲汾啊。七王爷对您的心也一直没有变过。”
“真的没有变过吗?就连我对他的感情,也多多少少不如从前真了,从前觉得为了他什么都不怕,自从浮生走了后我就觉得心里很累,我开始后悔认识他了,我开始觉得疲倦了,如果我一开始没有遇见他,是不是就不会有这么多事情发生了?是不是我就不会经历丧子之痛了?我是不是可以一心一意对待皇上,然后和他共生死呢?”晏如喃喃说道。
采葛摇头道:“不是这样的,感情这样的事情本来就不是勉强的,世界上哪有那么多如果,说如果的都是自欺欺人。”
晏如突然伤感道:“夏卫国是个不错的男子,如果没有我,他现在应该会好好活着吧。”
采葛的声音也低下来,说道:“奴婢唯一后悔的,就是没能与他好好道别。”
“我许诺过他,若是他还有机会活着回来,我就把你许配给他。他说过他中意你,觉得你像花木兰。这件事情我一直没有告诉过你,我害怕你难过。”晏如说道。
采葛笑笑,说道:“大概是我命苦,等不到了。他真的这样说过?”
“嗯,说你像花木兰。”晏如说。
采葛仍是笑:“他确实是个值得托付的人。”
晏和大约是猜到了何劲松的想法,来蔷薇院里闹了几次,这蔷薇院里的所有仆人都换了一批,都是宋山潜精心挑选出来的人,也让晏和没法子胡闹。这一日又来了,晏如没有多说大门紧闭,由着她闹。没过几天就听到晏和嚷嚷着要北上去找宋山潜,也不知道她去没去。
入了冬,天气越来越冷了。外面下了好几场薄薄的雪,也没积起来,远远看去像是厚厚的霜一样。曲汾爱吃冻柿子,于是在蔷薇院里摆了好几盘冻柿子,吃不完的都做成了扁平的柿饼,每天就为这个忙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