祖老的威严不可一般,这一怒,地都要抖三抖,在场的村民都禁了声,杨蔓歆也被这气势震慑住了,小心脏扑通扑通跳个不停,不由自主的往杨孟氏身上靠去,抱得紧紧的,杨孟氏感受到了杨蔓歆的害怕,轻轻抚着杨蔓歆的肩,眼睛却一直看着祖老。
里长都快要跪下了,心想这里长早些年为了颐养天年,早就搬到了村尾最僻静的山脚下不问世事了,怎么今天会出来?莫不是有人跟祖老告密了?虽然里长很不爽这位雷厉风行的老爷子,但是还得恭恭敬敬的讨好着,做做样子的扇了自己两巴掌:“祖老,您老这说的,我哪敢呢?您可冤枉我了,我这张臭嘴,该打该打!”说着又给了自己两巴掌。
“我看你小子就没有什么不敢的,今日你竟要活生生烧死我杨氏后人,杀人你都敢,我这把老骨头,你就没想着把我也杀了,烧死了,你就满意了!”
里长吓得腿哆嗦,不由自主的双腿一软,跪了下去:“祖老啊!我......没这个胆呐,怎么敢呢!”
祖老给这跪在地上的里长又挥了一拐杖:“我看你不敢,你却有这心,你小子别以为我在家里不出来,有些事我就不知道,我只是不想你小子为难,没成想你居然要带头杀人了!还是个小娃娃,咳咳!你说你啊!”祖老说到激动处,又给了里长几拐杖。
里长被打得龇牙咧嘴,心里愤恨,但又躲闪不得,今天可算是丢了老面了,没想到出了这一出,这么多人面前跟孙子似的,真是要了老命,但他想不到的是,后面还有更要他老命的事。
“这福年一家,既不偷又不抢,没干什么混事,怎么能出了杨家的族谱。”
这下里长可委屈了:“祖老啊,这可真是冤枉啊!是福年那小子为了那个祸害要离了我们杨家族谱,这真的是冤枉死我了,刚刚我教训过那小子了,我这可是时刻谨记着组训呢!”里长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跟真的似的,让杨蔓歆觉得有些好笑。
“胡闹,福年小子可是我从小看着长大的,这孩子实诚,若不是你逼他太紧,福年小子又怎么会提出来。”
“祖老,你这真是冤枉我了,我......”
“好了,你不要再说了!”没听里长解释,祖老便打断了他,里长觉得自己的面子今天可真是丢光了,但又确实不想放过这次机会,他想着反正那些愚昧的村民肯定会支持,就给了逵家婆子一个信号。
逵家婆子看到里长给的信号,立马带头喊了起来:“老祖宗咧,这娃子可放不得呢,要是放过她,今后怕是我们杨家村要遭受大难啊!今天采野食的妇子可都瞧见了呐,这老天爷是想要了这娃子的命的,我们今天必须要把她献祭给老天爷,这老天爷才能放我们杨家人一条命呐!”
亏佬婆子这么一喊,原先在祖老势压下噤声的村民,立马恶狠狠的瞪着杨蔓歆,好似要将杨蔓歆吃掉一般:“是的,祭天!”
“对,不能放过她!”
“放了她我们怎么办!”
“不行,一定要祭天!”
“祭天!”
祖老气得涨红,不断用拐杖敲打着地面,踉跄的咳了几声:“我的话是不是真的一点用都没有了!”
奈何祖老如何生气,此刻村民的情绪很高涨,一定要将杨福年家的小女儿凤给祭天了,此时的里长心里别提多开心了:你这老骨头,早就该埋进土里了,好好地颐养天年不好?非得过来掺和一脚不可,死了也好。因此里长看着气得咳嗽加剧的祖老,不为所动,反而等着看戏一般。
杨福年看到祖老不对劲,立马走过去扶住祖老:“祖老,福年感激祖老对福年的关照,福年幼年便没有了父母,若非祖老多加照看,福年也不会有今日,若今日里长非要将我家凤拿去祭天,我便是脱离族谱,也要护我凤周全。”
“祖老,这可是这小子自己说的,刚刚可真是冤枉死我了!”里长在一旁阴阳怪气的瞪着杨福年。
“住嘴!”
杨福年冷冷看了里长一眼,又带着虎子狗娃跪在了祖老面前:“祖老,若是今日脱了祖籍,福年也定不忘祖老舔犊之情,他日定会尽孝祖老。”
“孩子,你这是干什么!”祖老红肿着双眼,颤颤巍巍的伸出双手,将杨福年扶起:“孩子,祖老绝不会让这群人做出枉法之事的。”
杨蔓歆没想到祖老竟对自己的老爹如此慈爱,心里竟暖暖的,从杨孟氏身后走出来,大眼睛骨碌骨碌的望着祖老,怯生生喊了声:“祖老!”
祖老看到凤,便觉得这孩子灵气不俗,这群浑的,竟要要了这孩子的性命,因而对着里长大声呵斥道:“广舜,你即为一村之长,既然不为民所想,我看你这里长是到头了!”
里长一听,立马有些着急了:“祖老,你这是哪里话,我这不是顺从大家的意见嘛,我自担任里长以来,可一直都是顺从民意,为大家着想的,这大家都是看得到的啊!”
杨广舜一副委屈巴巴又义正言辞的模样,杨蔓歆是讨厌极了,可没想到居然有村民在后面附和着,真不知道这群村民是怎么被忽悠的,一个个面黄肌瘦的,没看到杨广舜还是精神抖擞的样子吗?杨蔓歆看着他小人得志的样子很不爽。
但村民的呼声越来越高,而这时候,谁也没想到杨福年竟跪在了乡亲面前:“各位乡亲,我今日便带着家小离开杨家村,这样,凤就不会影响大家了,还请各位看在往日情分上,能放过我家凤一命,我杨福年定不会忘今日之恩!”
毕竟大家是一起生活那么长时间的,此时有不少人面露愧色,低头不语,杨广舜瞬间瞧不起跪在大家面前的杨福年了,面露鄙夷:“杨福年,你这是干什么!”
“请大家放过我家凤!”杨福年又是一拜。
部分村民的良知慢慢被唤醒,默默离开了,不想得罪里长,也不愿看到杨福年的样子,祖老看到有人离去,将杨福年拉了起来,对着杨广舜正言道:“广舜,我虽老,可在县府张师爷那还是能说上几句话的,我该问他,为何这朝廷迟迟不来救济赈灾。”
一听这话,里长被吓得脸色发白:难道这老家伙知道我私藏朝廷赈灾粮食的事了?这要是被他捅了出来,自己不死也剩半条命了,因此不顾剩下的坚持烧死杨蔓歆的逵老婆子那伙人,作出让步:“既然祖老在这,那后辈便听从祖老的,放了杨福年家的小女儿,但是他们一家要去了族谱。”‘这样我才能解气!’
“不可,我杨家人,但凡不是大过之人,决不脱了族谱!”
“不脱族谱,万一那老天爷降罪下来,岂不是还要我杨家人跟着受罪!”
“那也不可!”
“那祖老说该如何!”杨广舜咬牙切齿,恨透了这个管闲事的老不死。
“这杨家搬到外处,不在村里即可。”
“这不行!”
“待这凤丫头出了闺阁,杨福年一家人便可回来,但这族谱,是不能去的!”
“这......”
就在杨广舜犹豫时候,熙熙攘攘进来百来号人,男的女的,老的少的,带头的是跟杨广舜年纪差不多的汉子,带着浑身的正气跟豪迈,还未进门大嗓门就传了进来:“杨广舜,你这龟孙竟敢欺负我家老爷子,不要命了!”
进来的一群人正是搀扶着祖老过来的重孙杨志杰看情势不对回家叫回来的,领头的是祖老的二孙子杨广琥,祖老家里几乎所有家眷都来了,男的女的,老的少的,近乎百余人,尤其是祖老的几个孙子,整个在一起便将杨广舜镇住了。
这杨广舜之所以不敢对祖老不敬,是因为祖老家五代同堂,人丁兴旺,祖老的小儿子和大孙子一起考入仕途,如今大大小小也是个官,是万万也惹不得的。
这杨广琥进来作势就要揍杨广舜,这祖老本来会对自己性格粗犷的孙子严辞厉教,但今天却默许了,而刚刚留下来的村民,看到杨广琥气势汹汹过来后,早就躲了出去,尤其是逵家婆子,撒开腿的跑了出去,躲在低矮的土围墙外看热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