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几天苏荷都缠着聘请的船头儿问东问西,李苏海怎能看不出她的用意,只是当船头儿又苦又累又脏,他自己不介意,却不愿意让苏荷一个女孩子去做这种事。
“又从宋船头那儿打听到什么秘密,刮大风?我一点也看不出来。”
“无风不起浪,哥哥你看,那边好大的浪,一定是在刮大风,马上就要吹过来了。”
白嫩的小手指着东面偏南的方向,海平面的尽头,海水像是沸腾了,蔚蓝色的海水翻滚起白色的浪花,一层一层堆叠。
“有一两丈高。”
船头儿宋风平非常有经验,眉头紧锁,一丈多高,那就是规模很大的海啸了,按理说不应该发生在近海。
海上的气候变化异常复杂,但有经验的多少能看出点苗头,宋风平就属于有经验的,而且非常有经验,否则徐安宁不会请他。
晴空万里,连一片云彩都没有,是个好天气,无风无浪,就跟他的名字一样。
“不应该的,不应该。”
宋风平连连摇头,却还是果断的下令,准备调头避开风浪。
海啸越来越近,连没有经验的李苏海都能判断出大致的高度,铁船坚固不怕风浪中的颠簸,可要是整个被掀翻,再坚固也没用。
更近了,船上的人仿佛都能感觉到海啸中蕴含的可怕力量,诡异的是,第一道浪头已经很近,却感觉不到一丁点的风。
海面上飘荡的是徐徐的微风,这让准备借狂风加速从侧面冲出去的宋风平心慌起来。
船只已经调头,侧面对着海啸,浪头拍打过来非常容易翻船。
“不是海啸,是鱼群,一大群‘尖头’。”
体长两尺,前半截一尺长是长在体外的坚韧锋利的骨头,上面还长着许多小刺,像是嘴里叼着一把锯子。
不知道真正的名字是什么,村里人都管它们叫“尖头”。
“‘尖头’最是难缠,再结实的渔网都网不住它们,鱼群里只要有那么四五条,渔网就废了。”
“好在其它鱼群不跟‘尖头’混在一起,它们吃肉不吃水草,其它鱼类都是‘尖头’的食物。”
“如果是过万条的大鱼群,其中肯定有百岁以上的老‘尖头’,它们很聪明,甚至会偷袭渔船,抢夺渔获。”
“尖头”特殊的身体结构让它们具备很强的破坏能力,从边上擦一下,木船就像被锯子锯了一道,上万条“尖头”的大鱼群,两三个来回就能让渔船沉没,所有渔获还有船上的渔民都成为“尖头”的食物。
“我们坐的是铁船,‘尖头’再厉害也锯不坏铁船,连撞角都撞不坏呢。”苏荷高高举起小手,用清脆的声音高喊着,就像课堂上等不及发言回答问题的学生。
回应她的是一片轻松的欢笑声,是啊,这可是一艘铁船。
“海啸”越来越近,白色的浪花中一条条银灰色的身影飞窜,阳光下闪烁出道道耀眼的光芒。
铁船第一次出海,仗着撞角以为近海无敌的周海把自己的渔船撞沉了,现在又碰上硬骨头“尖头”,被这群海洋中的猎手盯上。
“啪啪啪”
两尺长的“尖头”撞上渔船,立刻短了半截,头顶一尺长坚硬锋利的鱼骨折断。
骨头再硬也还是骨头,跟铁船硬碰硬,下场比周海好不到哪儿去。
铁船周围漂浮着大片大片银灰色的身影,都是撞晕了的“尖头”,绝大部分头顶的骨头都断了。
“啪”
一条“尖头”越过船舷落在甲板上,李苏海眼疾手快,一只手操起斧子剁掉它头顶的鱼骨,另一只手稳稳的抓住“尖头”,铁钳一般。
“‘尖头’的价格如何,物以稀为贵,按理说能卖上不错的价格。”
老管家躲在船舷下面,听着船外“噼里啪啦”的动静,露出镇定的笑容,这就是铁船,李家的铁船。
“一般的渔船遇上‘尖头’能保住命就不错了,只有非常巧合的情况下才能网上来几条,往往渔民自己都不清楚,看到‘尖头’后才知道。”
“‘尖头’味道鲜美,在临海县很受欢迎。别看鱼的体型不大,一条至少能卖一两银子,网住‘尖头’的渔民个个都发了笔小财。”
船头儿宋风平一脸的羡慕:“临海县把它们叫做狼鱼,是个很稀罕的东西,哪家酒楼运气好买到了,要花三五天在全城宣传,想尝一口至少掏出五十两银子的定金。”
李苏海开怀大笑:“大家还等什么,海里漂着的都是银子,晚一步可就沉了。”
大量撞晕的“尖头”飘在铁船周围的海面上,不需要任何技巧,一网撒下去能捞起来好几百斤。
渔民们欢快的撒网捞“银子”,就连苏荷也找来个不知什么用途的小网兜,涨红着小脸挥动长长的竹竿,探入海水中,一条、两条……直到网兜装不下了才一脸不舍的收回来。
“哥哥你快看,我捞了五两银子。”
苏荷满脸的兴奋,把鱼直接倒在甲板上,急匆匆冲到船舷边上,又一次加入到捞“银子”的大军之中。
李苏海哭笑不得,感叹,我家单纯的小丫头哪去了,这个小财迷是谁。
“哗啦”
“网破了!”
手中的渔网忽然失去重量,四五个渔民惊叫着摔倒,有个倒霉的还撞到脑袋,幸好没破,只是肿了个包。
蔚蓝的海水,银灰色的“尖头”,还有鲜红狰狞的血迹。
察觉的眼前的渔船不是个很好的猎物,“尖头”们纷纷放弃,将目标转向晕厥的同类。
眼看着一条条“尖头”被撕碎吞噬,渔民们心疼不已,可他们干着急没办法,不能撒网,肯定会被其它“尖头”撕破。
“‘尖头’嗜血贪吃,不把所有的鱼吃干净是不会走的,留给咱们的只有鱼骨头。”
老管家摇摇头,神情并不沮丧,捞上来七八百条鱼,近千斤重,大致算一算,能卖一千两银子。
即使在十几年前的李家村,也是一笔很大的收入,何况是现在,村里的男女老少都会高兴的哭起来。
苏荷抓着她的小网兜左右为难,舍不得“尖头”鱼,想再捞几两银子上来,可又不敢往海里看,同类相食的场景太凶残了。
“少爷咱们走吧,海里血腥味太重,说不定会引来厉害的海兽。”
宋风平嘲笑:“近海哪来的海兽,就算有我们也不能怕,铁船出远海,早晚是会碰上海兽的。”
“我有个建议,把鱼群中的老‘尖头’找出来,它是整个鱼群的智囊,也是主心骨,如果它走了,鱼群肯定也会跟着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