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宴当天,朝阳璀璨,似寓意天下即将歌舞升平,迎来新的和平。
皇下学社。
尚皇在巡龙组、虎卫拥簇之下,着帝冠龙袍,登临那最高之地。
左侧所列为庞长夜,宋零,岳长广等一干武将,右侧则是周赤琥,云漠等看似柔弱,实则技法不凡的文士谋主。
身后站着十常侍之中的三位:郭无让,张恭,高仰望。
台下第一席则是着紫金袈裟的国教少林方丈玄玄悲,以及三位降妖伏魔的大师:玄渡,玄流,玄避,还有一干武僧以秩序而立,宛如铜身金刚,显出那传说之中铜人阵的威势。
再往两侧,则是精兵强将无数。
更有无数刺客在黑暗里藏着,无数精妙器械对着此间。
如此声势,怕是坐下那四十五正道,四十五魔门,九大隐世世家全部揭竿而起,也是可以彻底镇压。
这就是尚皇的底蕴。
传号太监扯着尖锐的嗓子,高呼着:“鬼门门主关一才到!”
“丐帮帮主乔青峰到!”
“神枪堂副堂主赵紫龙到!”
“红莲教教主白离到!”
“剑一门杨勉到!”
...
...
“合欢宗西门大家到!”
“天雨剑宗宗主赵无痕到!”
“巫山剑派掌门吴缺到!”
...
...
“隐世秦家家主秦山河到!”
“隐世非家家主非血到!”
“隐世连家家主连天射到!”
“隐世白家家主白露到!”
...
...
正道,邪道,隐世世家风云际会,纷纷落座,然后或傲然而视,或低眼垂眉,或是笑里藏刀,或是一副谦恭之姿。
能来此地集聚的原本便是江湖翘楚之中的翘楚,也都是曾常坐高台,发号施令的一方霸主,抑或是枭雄。
再不济,也是在江湖之中颇有名气的名宿、新秀。
所以,场合,他们分得清,该说什么,不该说什么,他们都理会得。
造次是不会的。
其实来之前,他们心底便已经有了计较。
名为商讨皇下学社筹建,实则是这位刚刚结束龙藏洲战乱的新皇,欲要同样的一统江湖。
否则...有着武者在下作乱,他是何其难安。
可是无妨。
大势如此,来此的江湖各方豪侠,绝对说不上什么忠心耿耿,但是却无人愿意与这尚皇作对。
他要做什么,那就随着他,顺着他。
毕竟谁若是反抗,若是忤逆,怕是下一刻,便是大军而至,剿灭宗门。
而且皇帝也当有思虑,自不会做出什么太过之事。
既然号召正邪隐世三方,那么...此会过后。
继龙藏洲战乱结束,这江湖也要迎来很长一段时间的和平了。
正好用以修生养息。
此时...若还有人要反抗尚皇。
那么,他真是天下第一号大傻瓜!
所有人都已入座。
然后那十里高台之下,长阶漫漫,一道孤影带着漫天风尘而来。
他身边没有随行的弟子,所过之处,也没有浩大的声势。
旁人皆是结伴而来,热闹纷华,而他沉静地与这里的气氛格格不入,就如同最普通的人,误入此间,误入这天下英豪汇聚,皇权浩荡之地。
但是他的出现,却使得全场安静了下来。
不为什么。
只因他是夏极。
一个名字,就足以让所有江湖中人闭嘴,静言,见过他的人自然是心中敬佩依旧,但存上了带尘的复杂。
未曾见过他的人则是打量着他,似乎再看这名气极高,少年得势的武当掌教,究竟是何等人物。
尚皇听得整个场上鸦雀无声,心中却是生出不满。
只因他来此时,众人也未曾如此整齐划一的肃然,前面开道的太监扯着嗓子高呼“皇上驾到”,那些喧哗才零零散散的落定。
可是,凭什么那一介草莽,只是现身,就使得万籁俱寂?!
朕才是皇帝!
他神色阴冷,如同黑暗里择人而噬的龙,冷冷盯着那越来越近的男人。
但他白衣飘飘,却只是看着身前的路。
从头到尾,便是一眼都不曾看那高坐台上的皇帝,也不曾去管自己所面对的是多么难以匹敌的强大势力。
待走到最高一阶,那白袍掌教才停住脚步,礼节性地抱拳道了声:“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下一刻,尚皇理当说“赐座”。
但是尚皇没有说。
气氛一时间莫名的僵持下来,显得有些莫名的凝重。
尚皇突然开口道:“卿就是武当掌教,那天下第一的夏极?”
夏极道:“文无第一,武无第二,所以微臣便是这天下第一。”
他一言既落,便是掀起台下轩然大波。
而尚皇原本也只是想看他说些“不敢不敢”,“天下高手何其之多,天下第一不过虚名而已”这类的话。
可是,那白袍掌教却是坦然。
他神色宁静,仿佛说出“自己就是天下第一”这样的话,实在是理所当然。
而且,他并不以此为骄傲,似乎还以此为遗憾。
那神色里,竟然带着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寂寞?
为什么会寂寞?
因为无敌,所以寂寞?
高处不胜寒,起舞弄清影,也不过自娱自乐。
左手斗右手,月下对影成三人,而待到醒来,却依然是一人。
所以寂寞。
纵眼望去,这天下再无一人能并肩,能抗衡。
所以寂寞。
尚皇一时间被镇住了,他觉得自己的气魄竟然被对面那男人短短一句话,就碾压在地。
虽然他坐的很高,身边围绕了很多高手。
坐下,乃是九龙蟠珠皇椅。
头带帝冠,身着龙袍,君临天下。
可是这所有的一切加起来,都比不上那台下的男人。
虽然他只穿了一身普通的雪白如旧的掌教道袍,腰间挎着把普普通通的弧月长刀,身边没有一人相伴。
尚皇还是觉得其实,自己其实渺小的那个。
幸而,皇帝身后十常侍之中的郭无让尖声尖气道:“大胆,竟敢如此对皇上说话!”
他本是巅峰之境的高手,又浸淫在天中皇室藏经阁多年,所学阴柔无比,所以一身气势,也是颇为强大。
见到皇帝有些不对劲,这老奴急忙走出怒斥台下,那不知天高地厚的奴才。
但那白衣掌教却是沉声道:“君问,臣便答,又有何冒犯?”
郭无让尖笑道:“狂妄!洒家从未见过你这般无知浅薄之人,需不知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小小年纪,怎敢坦承这天下第一之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