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炉看着她,第一次有些捉摸不透她想说什么。
“你有没有觉得我们的关系很尴尬?你想利用我,但又不想与我有更多的牵扯,可偏偏……”薛莹有些不好意思地抓抓脸,“我的处境经常让你觉得我很可怜,然后忍不住一次次出现在我面前。你不想成为那个关心我、照顾我的人,可是,这世上那么多人,没有任何一个会做得比你更好。这太矛盾了。”
火炉垂眸:“所以?”
“我觉得这都是我的错,我没能照顾好自己,所以才让你左右为难。可是,我真的没有办法。”薛莹摊手,“我的能力有限,性格上婆婆妈妈又爱钻牛角尖,所以命中注定会活得很纠结。”
“你已经尽力了。”
“对,我已经尽力了。”薛莹击掌,“所以我们放弃从我这边进行改善,好吗?”
摆明又开始耍无赖了,偏偏火炉没办法对她狠下心,只能顺着她往下说:“所以呢?”
“所以只能从你这边进行改善啊。要么你就让我彻底心如死灰,要么你就抛开关于未来的一切顾虑,想对我好就对我好,光明正大、理直气壮,别躲躲藏藏遮遮掩掩的。你选哪一种?”
火炉特别认真谨慎地进行了考虑,时间之长都让薛莹开始咬牙切齿了,以威胁的语气追问:“彻底让我心如死灰、对于人生再也不抱希望哦,你真的要考虑这个选项吗?”
“你不想让我选第一种?”
“当然不想,我人生还长着呢,现在就心如死灰,未来漫漫几十年怎么过啊?”
“可说不定第二种选项会让你更痛苦呢?”
“最起码,可以开心一小会啊。”薛莹咕哝,“我真的不介意上刀山下火海的,能事先给我穿一双漂亮鞋子我就能满足了。”
“你值得……”更好的对待。但是火炉并没有把话说完,看着薛莹充满希冀的目光,他做了最后一次挣扎,“第二种选择的出路在哪里?”
“出路就是,说不定哪天我忽然就厌烦你了,或者我真的参透看破放开了,又或者出现了另外一个对我更好的人,然后我就移情别恋了。只要你不再是那个‘唯一’,那个‘最’,我最后受到的伤害就会大大降低的,对不对?”
火炉点头。
“那,你愿意赌这一把吗?”薛莹小心翼翼地问。
“我有一个条件。”
“你说。”薛莹紧张地屏住呼吸。
“收好你的心,别爱上我。”
“成!”薛莹爽快地答应了。
“我选第二种。”
“耶!”薛莹欢呼。
“能不能告诉我,你为什么想要改变我们之间的关系?”
“因为你呈现出来的样子太美好、太温暖,对我的吸引力太大。你也知道,我从来没有拥有过那么美好的东西,所以我会一直幻想、一直渴望,除非真正得到了它,慢慢习惯它,这种吸引力才有可能慢慢消退。人很难戒掉一种他一直渴望却从未拥有的东西,但是一旦得到,情况就大不一样了。放下你之前,你得给我个机会先拿起你吧?”
“有道理。”
“当然有道理啦,这可是我想了好几天才悟出来的。”
“可我觉得你还有别的目的。”
“千万别细想!”薛莹张开手掌拦在他面前,“这件事就这么说定了,你不许反悔。”
“那接下来我要做什么?”
薛莹竖起食指,非常严肃地说:“第一件事,跟我聊天。”
“外面风大,到我房间去吧。”
进了他的房间,薛莹把所有的灯都点亮,然后才乖乖坐下,目不转睛地盯着他。
火炉清了一下嗓子:“你想聊什么?”
“你看起来越来越像个死人了。脸还是很美,但像是打了一层腊,看起来很假。”薛莹双手撑着下巴,一副百无聊赖的样子,眼睛却始终盯着他,不肯放过任何一个细微的表情,“你的身体到底差成什么样了?”
“仙容丹的药效正在衰退,这是好事。”
薛莹伸手触碰他的头发,火炉反射性地想要躲开,却被她瞪:“不准躲!”
他只好停下,任由她翻开鬓角。
“我没眼花,你真的长白头发了。”薛莹喃喃,叹气,“仙容丹的药效正在衰退吗?怪不得你会答应第二种选择。你还能活多久?”
“在能够死之前,我会一直活着。”
薛莹对此一点都不意外:“火炉,你给我个机会吧?明理师父传授给我的治疗方法,我还一直没用过呢。你也别再担心什么代价不代价的了,我现在已经知道它是什么了。”
“是什么?”
“我可能,再也见不到我师父了。”薛莹面容苦涩,但嘴角在努力撑起笑容,“感孝寺是个好地方,但是师父一开始就设了一个局,让我永远不能成为其中的一份子。现在我跟你一样,没有家了。代价都付了,这好处总该用一用了吧?”
她可怜兮兮的模样让火炉不由自主脱口而出:“好,下次发病,我让你治。”
“太好了!”薛莹跳起来,瞬间换成雀跃的表情,“就这么说定了。趁着今天有空,不如先让我练练手?顺便也把需要注意的事项捋一捋。”
此番转换太快,火炉悄悄往后退了一下,带着防备问:“什么注意事项?”
“第一件就是,下次犯病,你不能再给自己放血了。你也知道你的血功效太强,流着血我不就能近身了。”
非常合情合理。火炉点头:“可以。”
“第二,我需要一个相对安静的场所,最好能清场。毕竟我不是专业大夫,如果环境太嘈杂,我恐怕没有办法专心。”
还是很合情合理:“可以。”
“第三,裤子是你自己脱还是我来脱?先说好,如果让我脱的话你要配合,不能打我哦。”
脱裤子?!就知道事情没那么简单!火炉扶额,一脸挫败:“你让我先冷静一下。”
过了许久他才勉强平静下来,抬起头却看见薛莹在贼兮兮地傻笑,问:“你笑什么?”
“我也不知道。但是一想到要帮你脱裤子,我就好激动啊!”
“……”生平第一次,火炉体会到了想撞墙是什么感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