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她回了福州,齐慎可一次也没有抽出时间回来看过,哪怕明知她怀着身孕,可他也一步都离不开。
至于谢瓒,更是只在平海卫见过一回。
这段时日,他们与倭寇,又打了好几回。
前一阵儿,倭寇重兵围了永宁卫,谢瓒守得死,没有让他们讨着便宜,才又散去。
前两日,听说,漳浦,还有兴化,都发现了小股倭寇。
这就是海防的缺陷了。
即便禁了海,可有太多的地方,可以摸进内陆,何况,倭寇不比鞑靼人,他们的长相,与周朝人没有什么区别,只要伪装得好,便不容易拆穿。
是以,要说安全,如今,整个福建,乃至浙江,以及继续往北的沿海,都没有一处。
“才说了一句,你就有百般道理等着我呢?怎的,越长大,越不可爱了?”谢鸾因伸手,又是一戳。
谢琛倒也没有躲,由着她戳了,才哼道,“是阿姐你越发喜欢唠叨了才是真的,好在姐夫不在跟前,否则,日日被你这么唠叨,他怕是就要受不了了。”
谢鸾因杏眼圆睁,瞪他一眼,谢琛却已经是乖觉地一跃而起,在被一个暴躁的孕妇伸腿猛踹时,他已如兔子一般蹦到了一边,“我今日跟藏锋他们约好了去看赛龙舟,就不回来吃饭了。”说这话时,人已在门外了。
“嗬!这小子,跑得比兔子还快。”谢鸾因哼一声。
“咱们家琛少爷,倒是越发长得好了,再两年,得了功名,可得选个好媳妇儿。”李妈妈一边手脚利落地包着粽子,一边笑呵呵道。
谢鸾因愣了愣,想说,谢琛这还小呢,操心什么。
开口前,才想起,可不是么?谢琛竟也这般大了,若是换在定国公府,搞不好卢夫人已经开始给他相看了也说不准,可在她心里,他却还是那个在逃出定国公府后,全心依赖她,明明怕得要死,却不敢哭出来的半大孩子呢。
谢鸾因不知怎的,心里便有些两分空落落的,这就是养大孩子的感觉吧?
这还只是弟弟呢。
谢鸾因叹息一声,摸着肚皮,已经提前可怜起自己,等到肚子里这个长到谢琛那么大,要让她操心婚事时,这心里,还不知要怎么发酸呢。
“包完粽子,你们闲着没事儿,都去看龙舟赛吧!”她发话了,别人不说,玩心最重的阿琼却是第一个叫好的,其他的年轻丫鬟们,也是腼腆的欢笑起来。
下晌时,院里便要安静了许多,只能听见知了一声声在枝头鸣叫。
“今日,秀英又出府去了?”谢鸾因仰躺在贵妃椅上,闭目假寐。
房内,坤一不知何时已是来到了近前,身旁,还伴着伤已养好,重新当值的胭脂,只是,如今的她,脸上却已多了一道伤疤,虽然被高素娘妙手医治,不至于狰狞可怖,但也算是毁了容,再没有从前,曲水河畔,揽云抱月楼中,花魁相思的绝艳风采。
闻言,胭脂轻应了一声,“是。”
“都有盯紧么?”谢鸾因又问。
“还是和从前一样,到了米铺之后,便往城南河边去,途中,并未与什么人有接触。只是,昨日,她特意转去了一趟鱼市,问过了,是厨房的余婶知道她会从那里路过,是以,特意拜托她的。”这回,回话的,变成了坤一。
“只是,坤三说,那卖鱼的,有些眼熟。所以,便让坤四画了张像呈了上来。”坤一说着,已是从胸口处掏出了一张折叠得规规矩矩的画像,递了过去。
谢鸾因已是睁开眼,稍稍坐直了身子,接过那画像,细细看去。
暗卫中的人,都各有所长。
坤三的身手,虽然及不上坤一,可他一身轻身功夫,却是无人能出其右,最擅追踪和盯梢,而常与他搭档的坤四,是个粗壮的汉子,可心思,却半点儿不粗壮,比一般的女子还要细致。
最擅长抽丝剥茧,还是个丹青妙手,最擅人物肖像。
谢鸾因是知道的,派他们二人去,最要紧看重的是坤三的追踪能力,至于坤四,实在是因为他们爱在一处,顺便的,却没有想到,还有意外之喜呢。
展开的画像之上,不过寥寥数笔,便让一个人的轮廓和五官惟妙惟肖地跃然纸上,最要紧,就是神韵,也有了个八九分。
坤四的画功,谢鸾因也是听说过的,却还是头一回见识,看来,这还真是个画画界的天才,因为,不只坤三觉得眼熟,她望着这张画像,也觉得眼熟了。
这是一张大众脸,五官和轮廓,都没有半点儿特色,哪怕是扔进了人堆里,也会立刻被淹没,抓不出来的那一种,是做细作,最好的人选。
换做旁人,未必就能认得出。
可偏偏是她谢鸾因。
她在跟随林妈妈学习修容之术时,便专门研究过人的骨相,毕竟,修容之术,要炉火纯青,对骨相的掌握,太过重要。
是以,她看人,很多时候,看的,不是人的皮相,而是骨相。加上,肖夫人特意训练过她,识人之力,她的记性也不差。而坤四画功了得,果然将那人画得如真人站在面前一般,谢鸾因头一眼便觉得眼熟,再看一眼,便已认出来了。
正因为认出来了,所以,才不由挺直了背脊,“是他?”当时,一直跟在龚氏身边的那个人,想必极受她信任。
没想到,他居然来了福州?
那么龚氏呢?龚氏是不是也来了福州?
“这个人盯着么?”谢鸾因皱眉问道。
“坤三没有得到命令,不敢擅自做主,只是,若是要跟,他也能想法子把人找出来。”坤三对自己的追踪之术很是有信心。
谢鸾因点了点头,“是我思虑不周,应该多派两个人策应,这样,让坤三去追踪那个人,秀英这边,再派其他人跟着。”
“如今证据确凿,为什么还要放任她?”胭脂不解地蹙眉道。
秀英回来,已经差不多两个月了,之前,她一直谨言慎行,并没有抓到什么把柄,可是今回,也算是证据确凿了,胭脂不懂,为什么夫人不下令将她抓了。
就算没有别的发现,也可以刑讯她,让她自己招供,不是吗?
“蛰伏了这么久,他们终于有动作了,不弄清楚,怎么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