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好遇见的是谢瓒,她才没了顾忌。
只是,因着寿哥儿病着,便暂且没有直接往军营去,而是就留在了客栈,有谢瓒带着,那掌柜的别说看谢鸾因是个乞丐婆子了,就是具死尸,也能容得。
大夫看过,知道寿哥儿没有大碍,如今睡安稳了,又见到了齐慎,谢鸾因这才觉着惶惶无依了好些时日的心,彻底安了下来。
她和寿哥儿,虽然遭了这罪,但到底,是过了这一劫。
只是,说完了那话,却见齐慎半声不吭不说,反而是沉凝着脸色,幽深着眸光,莫名地将自己深望着,嘴角,抿成了一条直线,显见,有些不高兴,不!是很不高兴。
谢鸾因不自在地抬手抿了抿头发,“你见不惯我这般模样,那我还是去洗洗好……”话未说完,齐慎却是动了,而下一刻,谢鸾因却是被他的动作弄得惊叫起来,“你做什么?”
齐慎居然冲了过来,两手掐着她的腰肢便是将她提抱了起来,脸上倒是没有什么嫌弃的表情,可下一刻,却并没有如同往日一般,将她抱住,反倒是让她趴在了膝头上。
这个姿势,让谢鸾因有些莫名,扭头便是问道,到底还记得寿哥儿还睡着,没敢太大声。
谁知,“啪”的一声。
齐慎没有回答她,反倒是高高举起了手掌,啪地一声,便是打了她屁股一下。
谢鸾因愣了愣,还没有反应过来,屁股上,又挨了一下。
而齐慎,已经咬着牙道,“我真是将你宠坏了,胆子越发地大,这么大的事情,你也要瞒着我?我问你,若果真是出事了,你要怎么办?你要我怎么办?”
那时,见到谢瓒和坤一,确定那封信里的事情是真时,他便曾责问过,从她和寿哥儿出事到那日,已经有十来日的时间,她做不到也就罢了,其他的人,就没有想过要给他递个消息么?
却从坤一他们口中得知,这是她的意思。
千叮咛,万嘱咐,就是不准他们将这事告诉他。
他自然知道,她是知道如今正是他攻打鬼岛的关键时期,不想让他分心,更不想让她和寿哥儿成了牵制他,阻挡他脚步的累赘。
可是……她又哪里想到他的心情?
她和寿哥儿被人带走,担惊受怕的时候,他在做什么?
他日日谋划着怎么样打下鬼岛,他脑子里,没日没夜地在转动着,却甚至抽不出一丝空,来想想他们母子如何了。
而就在收到那封信的前一刻,他甚至还在因为终于拿下了鬼岛,而欢欣鼓舞,意气风发。
想到这里,齐慎眼角微微泛了湿,伴随而来的,还有更多的气怒与懊悔,抬手,便又是打了一个巴掌。
“啪!”声清脆响亮。
谢鸾因愣了片刻,才反应了过来,震惊过后,随之而来的,是说不出的委屈。
她受了这么多苦,还受了伤,才将寿哥儿安全地带了回来,她这一路上有多么害怕,这一日两夜,又是多么心力交瘁,他不抱着她,心疼她,哄哄她也就算了,居然打她?
他可从来没有打过她。
不!从他们相识到现在,他根本就没有舍得碰过她一根手指头,怎么今日,却居然舍得打她?
“你若告诉我,我早将你和寿哥儿救出来了,用得着你铤而走险?用得着搞成了这样?你知不知道我这两天过得是什么日子?我都不敢合眼……你知道错了么?”
“知道没有?”
他厉声问着她,却是半晌没有听见回应,一低头去细瞧,这才瞧见她居然耷拉着脑袋,趴在那儿,哭得好不委屈的样子。
齐慎心头的怒火,刹那间,便被泼了一盆冰水一般,“嗤啦”一声,熄了。
只这本来就一直隐隐作痛的心,这会儿更是揪作了一团,疼得厉害。
他叹息一声,抬起手,将她抱起,重新安放在膝头,轻轻抱住。
“阿鸾!我是真的害怕。自从来了福建,我总不能在你身边,而你,却一次次地受伤。你不知道,我这心里,有多恨自己。如果……如果你有个什么万一,你要我怎么办?”
他嗓音嘶哑地在她耳畔低声道。
谢鸾因本来正要挣扎,听得他这话,愣了愣,便僵住了身子,不动了,只一个劲儿地流眼泪。
“阿鸾!往后……不管什么事,都莫要瞒着我,你和寿哥儿……就是我的命!若有个万一,我真承受不住。”
这话里,几乎带了恳求的意味,卑微得不像是他一贯的样子。
谢鸾因用红彤彤的眼睛瞪着他,也不说话,只眼里的泪珠子如同断了线一般,直往下掉。
齐慎看着,心疼得揪作了一团,这才想起了什么,神色不安地忙道,“对不住,阿鸾!我刚才……我刚才那是气急了。你……”一边小心翼翼瞄着她的脸色,一边伸出手往她身下探去,“还疼吗?”
往哪儿摸呢?谢鸾因一把打开他的手,怒道,“怎么不疼?我难道就想被人拿捏着性命,当成人质么?我还得顾着自己,顾着寿哥儿,这么多晚上,都不敢睡得太熟,生怕会有什么变故。你不知道那时的事儿,若是我不……那还不知道……我带着寿哥儿拼命逃了出来,寿哥儿又病了,我怕得要死,好不容易见着你,你一句温存的话都没有,你居然凶我,还打我,还……还打我那里……”
谢鸾因越说,越是委屈,眼里的泪掉得更急不说,觉得不了解气,抬起手来,握成拳头,往他胸口捶了下去。
一下再一下,拳头如同雨点儿一般落在他胸口,他疼没有疼,她不知道,只知道他的胸口硬邦邦的,像是一块儿生铁,她的手反倒疼了。
齐慎由着她捶了好些下,这才伸手,将她的拳头包在了掌中,“仔细疼了你的手。”
谢鸾因神色已是平静了许多,只却还是满满的委屈。
齐慎见状,终于是叹了一声,抬手将她紧紧搂进了怀里。
谁知,却是听得怀里的人蓦地倒抽了一口冷气。
他一惊,这才想起一件事,忙将她从怀里稍稍推开,目光已是焦切地在她周身上下打量,“对了,说是你受了伤?伤在哪儿了?”
谢鸾因倒也没有扭捏,指了指背后,“被拉了一道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