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阿哥点了点头,“慕姑娘勇气可嘉,值得赞扬,不过,”他转念又道,“生命诚可贵啊!”
他看向地上一片片的血迹,有老鹰的,也有人类的,还有一个血肉模糊的头颅,一阵心酸涌上大阿哥的心头。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他叹息一声,如今世上心灵纯净的人又有几个?
竹子怯懦的来到大阿哥的身边,看着自己主子被欺负,他有些窃喜。
主子,又活了过来!
“主子,您没事吧?”他盗窃的问。
“你看小爷像是没事的样子?”大阿哥怒生埋怨李棠卿,“小爷我以后要是没有子嗣,必须要找你赔!”
“主子,子嗣可不敢让旁人赔啊!”竹子连忙接话,焦急的道,“您是皇子!这话如果被惠妃娘娘听了去,您又要受罚了!”
大阿哥扫了一眼竹子,不再开口。身下疼痛轻了不少,他缓缓的直起身子,正色的查看深处的方向。
天色已晚,只能看清四周事物大概的轮廓。
“嗖嗖”的风有些冷,没有植被遮挡,漫天的黄沙眯了人的眼。
干涸的环境逐渐接近沙漠的气候。
“我们今日不要走远了,”三阿哥沉声道,“我们对这里还不熟悉,今晚最好就地歇息!”
“朝廷的赈灾款这几日就会到了,”大阿哥神色踌躇,“此时我们应该阻止赈灾款进城!”
三阿哥诧异的看向他,沉吟一瞬,明白了大阿哥的言下之意。
旱灾改变的不止是环境,还有人心。如果赈灾款在这个时候进来,无法预料会发生什么事。
“大哥觉得我们应该兵分两路?”三阿哥缓缓道来,“一路阻止赈灾款进城,一路人就在城中探查情况?”
他叫大阿哥点头,继续道,“阻止赈灾款的事,就交给我吧?”他主动请缨。
“自己小心!”大阿哥看向他。
“大哥放心,你们也要小心行事,今晚先在这里休息一晚,探查一事明日再说!”他醇醇叮嘱,牵起枣塞,走到李棠卿面前,脚步顿了顿。
他看着她,欲言又止,转身离去。
“哒哒”的马蹄声走远,敲击在每个人的心头。
一路走来,无法摆脱的刺杀,到如今暴动的苍梧。
大阿哥心头思绪万千,他看着月色下的李棠卿,朦胧的像是在梦里。
他更怕这是在梦里。
“穆青!”他开口叫她,“你渴不渴?”水源稀缺,这句话便是最好的关怀。
李棠卿没有说话,转身离开,在她即将消失在黑暗里,消失在大阿哥的视线里的时候,被大阿哥叫住,“你去哪里?”
“捡柴!”她冷冷的冒出一句,转身隐入了黑暗里。
确切的说,她是去砍柴。四周一片断壁残垣,许多房屋早已没了人。他们有的已经离去,有的已经死去。
“砰”李棠卿一脚踹在门上,门轰然倒塌。
没有人气,狂风毫无遮挡的风化着这里的一切,许多事物已经不再结石。
“过来!”李棠卿朝远处高声道。
大阿哥辨别了一下方位,趁着月色往李棠卿所在的方向走去。
他刚走几步,便看到远处一间房屋中亮起了火光。
李棠卿拆了房中残破的桌椅,在屋子里燃起了一堆火。
虽然没有多冷,在黑夜里,火光能够给人安全感。
大阿哥将马儿赶到里屋,他与竹子,带着两条狗,来到火堆旁边。
李棠卿往火堆加满木柴以后,开门走了出去。
“主子,你有没有发现慕姐姐有些不对劲?”竹子压低声音对大阿哥道。
大阿哥看着李棠卿的背影消失在门外。
她确实是不对劲,自从她回来以后,就不对劲了。
以前他气她,逗她,她还会被气的面红耳赤。
现在她冷冰冰的态度让他心口一抽一抽的。
没多会,李棠卿手中拎着一只老鹰的尸体走了回来。
大阿哥眉梢拧了拧,她不会是要吃了老鹰吧?他与老鹰交手的时候,非常肯定,这只老鹰是吃人肉的!
而且……卿儿手中拎着的,是那只她用头颅砸死的老鹰。
大阿哥咽了咽喉咙里的酸水,默不作声的看着李棠卿。
只见她直接把老鹰扔到了火堆里,老鹰的羽毛被烧焦,在火堆里面炸响。
阵阵羽毛的焦味在房中弥漫开来。
竹子见大阿哥先要捂着鼻子,又碍于慕姐姐,怕她生气,放下了手。他贴心的起身把窗户打开。
“如今还有老鹰肉吃,再等一会,人肉都吃不到了!”李棠卿悠悠的道。
大阿哥闻言,再次咽了咽冲到喉间的酸水,“外面有野兽?”他疑惑不解。
照理说,这种环境,人都吃不饱,就算有野兽因该已经迁徙了。
“没有野兽,”李棠卿拿起一条桌腿,捅了捅火堆,“有人兽!”
大阿哥闻言更不解了。
“比野兽还要可怕的是人的兽性!”她靠在了身后的墙上,“饥饿能够让人全无人性!”她方才出去的时候,看到黑暗中影影绰绰的人影在抢老鹰的尸体。他甚至看到有一名身材干瘦的男子把地上人的尸体拖走了。
大阿哥闻言抿了抿唇。
李棠卿翻了翻老鹰,用棍子插了插,见烤到焦黑的老鹰已经熟透。用棍子把它挑了出来。
狗儿一连几日没有吃饱,闻到肉香早已无法淡定。
它们舌头不停的舔着鼻子,身后毛茸茸的尾巴焦急的扫来扫去。
李棠卿将老鹰挑到竹子面前,“直接扒皮就可以吃了!”
她嘱咐完竹子,早已精疲力尽的她靠在墙上,睡了过去。
“慕姐姐真好!”竹子心疼的看着穆青,“累成这样了,还不忘给我们弄吃的!”
“少废话,赶紧收拾肉!”大阿哥压低声音责怪。
他起身坐到了李棠卿身旁,轻轻的扶着她,让她躺在他的腿上。
看着她躺在他的腿上酣睡,他抚了抚她凌乱的发丝,掏出手帕拭了拭她脸上的尘土。
他心下暗斥:好好的一个姑娘,非得打打杀杀,也不嫌弃自己埋汰!
丝质的巾帕轻抚李棠卿的脸颊,她却浑然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