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落山了,天色渐暗,西边的天空有了淡淡的红色,依然很亮。夜无痕来到村头一边走一边看,村子里升腾着缕缕炊烟,外面难得有人出现。回来了,阔别了十几年的游子终于来到故土村旁,这里就是生他养他的地方,是魂牵梦绕的故乡。
夜无痕望着久别的家乡连湖村,激情满怀,眼睛湿润。他贪婪地看着面前的一切,一座座房屋、一棵棵树木、一堆堆柴草、一块块石头……无不觉得温暖亲切,又感到非常陌生。他一眼不眨地看着,泪水不由自主地滚落下来,晶莹的泪珠饱含着无尽的喜悦和亲情,也有不安与哀伤。
夜无痕仔细辨认着,对这个既陌生又有些印象的地方追忆着。他的记忆渐渐地多起来,对离别十几年的故土还能辨认出来,村东头那座低矮的茅草房就是生养他,并和爹娘及妹妹欢聚过的家。他看着那座熟悉的房屋院落又生疑惑,在儿时的记忆里,那座房屋又高又大,现在怎么变得这么矮小呀?他很快明白过来,房子没有变,是自己长大了。
夜无痕看着阔别了十几年的家,泪水又流下来,亲切之情尤甚,伤感之心翻涌,欣喜中融进了无尽的思念与伤痛。他离家出走后,在无数次的梦中回到过这个曾经的家,此时此刻,十几年的记忆已经实实在在地呈现在面前,怎能不悲喜交加。他仔细地观察,不住地向周围巡视,追思着儿时的记忆。这里的房屋院落和记忆中没有太大变化,基本是老样子,尤其是邻居李有船哥哥家,记忆更深一些。
梦中的房屋院落就在眼前,夜无痕已经急不可耐,大步流星地向昔日的家奔去。他紧盯着熟悉又陌生的家,泪水在流淌,悲情在冲撞,是亲切感所至,也是为思念的亲人流淌,更为失去了爹娘和妹妹,自己孤独地出现在昔日的家门前,深感悲伤。他多希望爹娘和妹妹还在家里呀,多希望一家人能团聚在一起,永远不分开呀。梦,这是一个极其美好的梦,今生不会如愿了。
夜无痕刚来到院门前,忽然听到屋里有哭泣声,不由得一愣,屋里有人!他头脑里随即闪现出爹娘和妹妹的身影,那么清晰,那么亲切。爹娘已经不在了,屋里的人一定是妹妹,除了鸿雁,程家已经没有人能回到故居了。这想法是久思所至,是回归故居的必然,也是心里祈盼的梦幻。他不知道这是真的还是梦幻,英俊的面容有了惊疑的神情,心里在急切地祈盼,渴望鸿雁妹妹已经回归家中,即将和思念不已的妹妹重逢团圆。
夜无痕看着自己的故居,祈盼屋内的人就是苦思苦想的鸿雁妹妹。他摇了摇头,又是一声哀叹,深知屋内之人不会是妹妹鸿雁,妹妹当时那么小,早已经不记得家在何处,怎么可能回来呢,除非带走她的人再把她送回来,或者告诉了家乡在哪里。这也是不可能的,那个人既然把妹妹带走,就不会让她回来了。他依旧盼望是鸿雁妹妹回到家中,这不但是程家的特大喜事,也能彻底消除自己的罪恶感,把那个可怕的阴影清除。他内心在渴望,在祈盼,又忐忑不安,有些急不可耐,要进去看个明白。
夜无痕推开院门来到房屋前,哭声听得更真切,屋里不但有女人哭泣,还有男人在叹息。他更觉疑惑,屋里怎么还有男人呀,他们为什么悲伤呀?他心里有些凉了,苦苦盼望和妹妹团圆,看来已难如愿。他想,屋内的人这么悲痛,一定有了难心事,家家都有难唱的曲,何况是穷苦人家呢。他没有完全失望,或许妹妹已经成家,和妹夫一起回到故居,但愿见到的就是苦思苦盼的亲人。
想到此,他招呼一声:“屋里有人吗?我来打扰一下。”他不等屋内应答就推门而入。他见到屋内之人,一眼就确认不是妹妹鸿雁,瞬间有了失去的苦涩,暗自哀叹一声。屋子里是两位老人,坐在那里伤心地哭泣,看上去已年近五十,满脸皱纹饱含沧桑。
那位老汉看着突然到来的陌生人,而且身带兵器,有些惊慌。他急忙起身询问:“你……你是谁呀,来我家要干什么?”
夜无痕还没有来得及回答,那位老太太惊叫起来:“啊,石头!是石头!”她发疯似地扑过来,一下子把夜无痕怀里的孩子抢过去。她看着夜无痕,吃惊地问,“这孩子怎么和你在一起呀,是你把他偷走的吧?可恨,太可恨啦!”说着,她有了怒意,也很畏惧,神情紧张,狠狠地瞪着夜无痕。她两臂紧紧地抱住孩子,生怕被这个陌生人的年轻人再夺回去。
意外生变,夜无痕不由得愣了一下,疑惑地看了看两位老人,问:“这孩子你们认识吗?他是谁家的?”
老汉看着孩子又惊又喜,立刻用身体护住孩子,既愤怒又惧怕。他瞪着夜无痕,怒道:“这是我孙子,已经丢了许多天了,一直没有找到,没想到被你偷去了,实在可恨!滚,快滚出去,今天就是拼着老命,我也不会让你再抢走孩子!”老汉很紧张,已怒不可遏,为了保护孩子,真是不要命了。
夜无痕明白了,既意外又高兴,急忙解释,简单地讲了在阎家旺府里解救孩子的经过。二位老人得知实情后,才知道这位陌生人不但不是偷走孩子的坏人,还是救命恩人,急忙道谢。祖孙团聚,夜无痕不用再为孩子的去处焦虑了,心里感到轻松许多。
老汉欣慰地流下泪水,接过孩子连声说:“我的宝贝孙子,你可回来了,想死爷爷了。要是再见不到你,爷爷也不想活了……”他觉得对恩人有些慢待,急忙请夜无痕坐下,又连连道谢,“你是我李家的大恩人呀,太感激你了。恩公,你叫什么名字?为什么会到这里来呀?”
夜无痕起身施礼:“二位老人家好!千万不要这样称呼,晚辈承受不起。我叫夜无痕,是连湖村人,原来就住在村子里,现在有了机会,顺便回家乡来看一看。”
两位老人愣了一下,仔细辨认着,满脸都是疑惑的神情。老汉一边看一边说:“叶无痕?你是连胡村人?不对吧,我自小在这里长大,村里的人都认识,怎么从来没有见过你呀?再说,几十年来,连湖村就没有叶姓人家,你不可能在这里住过,一定是记错了。”
“老人家,我记得清清楚楚,不会有错,我家姓程,我叫程宏图,就住在连湖村。”夜无痕解释道,“我离开家乡已经十几年了,那时候还小,二老不会记得了。提起我父亲,二老应该知道,他老人家叫程二林。”
“程二林!知道,知道,我们哥俩还是好朋友呢。噢,想起来了,这么说,你就是宏图啦?咳,瞧我,你已经说过叫程宏图。”老汉既意外又高兴,拉住他的手说,“孩子,真想不到会是你呀,太意外了。自从你离家出走后,再也没有见过面,大家一直惦记你呀,还以为……以为你回不来了。好,回来就好,回来就好呀,瞧,你已经长成大小伙子了,真好呀,真好呀!”
夜无痕见老汉对程家如此熟悉,还是爹爹的好朋友,有些意外。他没有认出二位老人是谁,疑惑地看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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