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长史心里有泪:“小姐听下官解释,下官……”他话没说话,就听虞善语重心长截断道:
“钟大人,你不要害怕呀,我和太师不一样,我也是很讲道理的,不会因为钟县令迁怒于你的。”
这得是被余耶的淫威荼毒成什么样,连见到她这个弱女子都害怕成这样?虞善又想起那个被余耶剥皮的宠妾,不禁对他感到同情。
钟长史:这是您说太师不讲理,我可什么也没说。
虞善这话说出来,他应也不是,不应也不敢,等想起来怎么回答的时候,虞善已经没影了。
虞善回房间洗漱完被人领到余耶处,屋内一片静怡,看不见余耶的身影。
正在她疑惑的时候,内室传来几声呜咽。
“太师?爹爹?”她试探喊了几声,等了片刻不见声响,便大着胆子走了进去。
屏风下依稀看到一个被捆作一团的妇人,再走近一些,妇人的嘴脸便彻底暴露在了虞善面前。
张氏。
“唔,唔唔”张氏见到虞善怒目圆睁,神情激动。
这两年虞善在张氏跟前惯常学乖卖巧,张氏对她别说忌惮压根就没把她放在眼里,所以即便虞善带着人将她手废了,她心底也并不怕她,甚至想至虞善于死地。
张氏想得很简单,虞善再狡猾,钟县令好歹是官,随便带些人就能把她拿下。但是事与愿违,她到现在也没想明白这到底是为什么?那些侍卫为什么抓自己不抓虞善?
虞善俯看毫无血色的张氏,余耶把张氏留给她,这是什么意思?
她想了想,抱着腿在张氏跟前蹲下。
“张氏。”她淡淡叫了一声。“听说你断了胳膊还想着找钟县令来抓我?怎么样?现在后悔了吗?”
张氏呜呜两声,眼中除了愤恨不甘再无其他。
虞善冷冷一笑,懒得再费口舌,站起身就看到莫兰端着一个赤色托盘走了进来。
“小姐,这把金凤首是太师送给您的礼物,可切金断玉,见血即封喉,是难得一见的宝物。”
虞善看着托盘上的月牙匕首,问:“太师让我杀了她?”
莫兰微微垂眸应答:“太师只让奴婢送东西来,并未提及其他。”顿了又道:“其余,小姐可以自己拿主意。”
虞善闻言思索着垂下头,却见张氏眼中终于流露出恐惧,她扬起眉头:恶人还得恶人治啊,太师的恶名果真好使。方才张氏还无动于衷,这下脸色就变了。
想到这里,她笑拿着金凤首,弯身取下了张氏口中的塞嘴布。
张氏声色微颤:“阿善,是我当初收留了你,这两年是我给你吃喝,是我养了你两年啊。你可不能恩将仇报啊。你放了我,只要你放了我,从今以后我再也不会出现在你面前,我保证,真的。”
虞善闻言,不怒发笑:“收留我?当初你是怎么强迫我留下的要我给你回忆回忆么?给我吃喝?我给你机会你再想想措辞?”
“我,我,可我好歹也没有真的让你饿死呀,阿善,我错了我真的错了。我求你放过我吧,好不好?饶了我一条狗命吧。”
“其实这些欺辱,为了拿回我的东西我也能忍过去,我原本是想拿到钗子就找机会离开,但没想到你们先下手为强给我下药。你说我是恩将仇报,倒不如说我是在报仇雪耻更为恰当。”
虞善把玩着手里的匕首,这柄匕首和自己寻常见过的刀剑材质都不同,刀体乌黑,刀柄是用金丝楠木雕刻的镂空凤凰,金色凤凰眼,她很喜欢。
如此锋利,她相信这匕首杀人一定不会见血。
“不要,不要啊!阿善,我真的错了,我不知道你认识太师啊,要是我知道给我一百个胆子我也不敢打你的注意啊,这两年是我做错了,你就饶了我吧。”张氏是真的怕了,她看出虞善是真的想杀她。张氏不怕虞善是她觉得虞善不会甚至不敢杀她,可是现在有余耶,虞善又还有什么不敢的?
她拼命挣扎。
虞善眸子变冷,缓缓抬手,刀口逐渐靠近张氏。
就在此时,一团暗影忽然照进她视线里,手中的匕首也在下一瞬被人夺去,她惊诧抬首便看见徐润已将那柄匕首扎进了张氏的胸口。
张氏惨叫一声望着来人双眼骤缩,是他,若不是昨夜他故意威胁自己不准去找钟县令,她又怎会受激非要连夜去钟府,他是故意让自己去送死……
张氏还想开口,亦是枉然,她的瞳孔很快失去光泽,身体抽搐两下便没了气息,死不瞑目。
虞善看着这画面,微震。
“徐润,你,”她怔怔看向徐润。
也许是跑来的缘故,他的呼吸有些急促,神色带着他一如既往的严肃认真,他换了一身青蓝色长袍,整个人的气质依旧似清水般淡雅。
可这样的他,刚才面不改色的杀了人,虞善想,那时候他动手刺向那个傻子的时候也是这般吗?
她心里生出一瞬的异样,却又很快被徐润的回答冲散。
“如果她非死不可,我来做你的刀。”
……
他们在利州休息了一日,晌午之后便要启程回天京城。利州离天京朝已经不远了,也不过还有半日路程。
昨日张氏的事情之后,她没有再见到徐润。
她回想起昨日对徐润说的那些话,到现在没露面的原因大抵是徐润还没有想明白她那些话的意思。
“太师送来匕首,就是要我亲自杀了张氏,你不该替我动手的。”
“你根本下不了手不是么?否则前日在大良村就不会只是断她手那么简单。我在帮你。”
“你真以为我下不了手吗?徐润,你并不了解我,就像……我不了解你一样。总之,以后你不要再擅自替我做决定了,尤其是在余太师面前。”
徐润神色里带着失望:“你是在怪我多管闲事?”
她向来没什么耐心,徐润杀了张氏让她不安,她生怕余耶因为徐润的插手而不满,余耶这样乖戾的性子做出什么事都不奇怪,她不希望徐润陷入这种潜在危险。
偏偏徐润不理解。
所以,他们的谈话结束的并不愉快。
她和徐润鲜少起争执,如果有也多半是徐润低头,可这都过了一日也不见他人影。罢了,想到这里,目光落在桌上的精致糕点上。
白薇见虞善不让她们跟着,独自抱着糕点出门,回头问:“小姐这是去哪儿?”
莫兰不语,只是若有所思望着早已没了人影的门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