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善,你可知罪!”
虞善心中暗忖:来了来了, 她带着阴谋诡计来了!
虞善面露疑惑, 道:“不知臣女犯了何罪?娘娘可否提示一二?”
她对端妃比对太子要有耐心的多。
她恨太子,不仅是因为母亲的遗言, 更是因为她亲眼看到重华门被太子的人所毁,还有重华门那些没逃掉的人都是被太子下令杀净的。
至于端妃,母亲生前倒是很讨厌她, 而她对付端妃和对付承伯侯、李尚书一样,只是因为她支持太子。
端妃道:“不知?本宫且问你,本宫赐予你的紫云牌呢?”
虞善面露茫然:“紫云牌?那是什么东西?”
端妃身边的流苏接话道:“便是赐予用来领取所需物的令牌,郡主之前是蓝云牌, 如今荣升郡主之位, 娘娘便亲自给您赐换了紫云牌。”
她停顿一瞬,又道:“只是郡主似乎对娘娘心有不满,竟将娘娘一片好心转手就给扔了。实在是伤了娘娘的心呢。”
虞善抬起视线, 一脸的莫名其妙。
“你这奴才说的是从哪儿传来的谣言?”
“谣言?”端妃接过流苏递来的茶盏:“既然你说是谣言,那本宫赐给你的紫云牌你可拿的出来?”
虞善道:“敢问娘娘,拿得出如何?拿不出又如何?”
端妃望着虞善,冷然道:“一早就听说过你目中无人,行事作风颇有余太师的风范,在你手里吃亏的人也不在少数, 怎么,如今还想在本宫这里耍一番威风不成?”
虞善:“娘娘这是什么话呀?不是再说紫云牌的事,您转这么快臣女跟不上您的思路了。”
端妃深吸一口气, 恨不得立马撕了虞善的嘴。
流苏:“听郡主的意思,是没有扔,不如郡主拿出来也算给娘娘一个解释了。”
虞善斜了流苏一眼:“且不说我扔没扔,主子说话,有你一个婢女说话的份吗?娘娘啊,您这身边的宫女一次两次插嘴,实在没规矩的很。”
流苏脸色微沉,用力掐了下手心,端妃冷笑一声道:“看得出,余太师是将你惯的无法无天了。虞善,今日你若拿不出本宫赐给你紫云牌,本宫便治你一个亵渎之罪。”
“就怕臣女拿出来,娘娘转而又要治臣女一个顶嘴之罪。”
“放肆!”端妃呵斥道。“这是你跟本宫说话的态度吗?!”
虞善望着端妃突变的脸色,心中微凝,总觉得有什么不对劲。脑中稍稍过了一遍从端妃从她进帐到现在说的话,好似都在特意强调什么。
说的话也没有主次,总是提起她的态度,提起余耶……不像是说给她听得,倒像是说给别人听的。
虞善下意识凝了一眼被屏风挡住的内室。
难道……
端妃:“本宫在同你说话,你竟如此不把本宫放在眼里!实在是猖狂至极!”
虞善:“……”
她心底有些后悔发现的太晚,因为几乎端妃说完话的同时,一道明黄色的身影从内室屏风后徐徐走了出来。
身形看似沉稳,虞善却看出他步履虚浮,神色透着近似花甲之人的疲软,像个久经风霜的老人。
浑身上下,唯有那双眼睛犀利如刀。
而这两把刀子此刻正朝着虞善刷来。
虞善对着皇帝跪地叩首:“臣女虞善拜见皇上。”
皇上踱步上前走到端妃边上站定,端妃也起了身自然而然挂到他身上,皇上并未拒绝抬手安抚似的拍了拍她的手。
端妃心中得意,面上愤愤,道:“皇上,您可听见了,臣妾方才说委屈您还说臣妾不够宽容,现在事实摆在眼前,她当着臣妾的面都敢如此不敬,便是扔了臣妾赐给她的紫云牌也没什么稀奇的了。”
虞善心底‘啧’了一声,真是换人换张脸呀。
虞善道:“皇上,臣女冤枉啊,臣女真的没有扔娘娘赐的紫云牌。”
皇上布满褶皱的脸微微拧着,虞善的名字常常通过别人嘴里听到,这还是第一次这么近的看到她,相貌倒是不错,但天京城美人何其之多,也便不算多出众了。
“你可知欺君乃死罪?”皇上缓缓开口,语气沉厚。
虞善一听,眼眶瞬间红了,哽咽道:“皇上,臣女真是冤枉。臣女不明白为什么娘娘和皇上非要说臣女扔了紫云牌。紫云牌是宫中之物,更是每日领用必需品的要物,臣女为何要扔?”
皇上听到她话里的哭音神色一怔,他只说了一句这小姑娘怎么就哭起来了,倒像是他欺负了人似得。
端妃伺候了皇上这么多年,哪能看不出皇上的心思。当即指着虞善怒道:“那你拿的出来么?拿不出来你便是犯了欺君之罪!”
“臣女当然拿得出来!”虞善抹了一把眼泪,直起身手掌伸向白薇。
端妃闻言,心中犹疑。
小太监是流苏的表弟,他用他自己的狗命发誓,虞善是当真把紫云牌扔了,因此她才如此相信,还故意将皇上请来。
她倒要看看虞善还能耍什么心机。
白薇颤着手从怀中取出一块紫色牌子递给虞善,流苏见状瞳孔微缩,仿佛预见了表弟的将死的结局。
这不是紫云牌又是什么呢?
虞善将紫云牌双手捧在手上,泪眼婆娑的望着皇上:“皇上,臣女从小没有爹娘,好不容易有个爹爹如今又因为克父没了,臣女知道在天京城这些贵女甚至娘娘眼里,臣女没有规矩没有教养,碍了大家的眼。”
虞善越说越委屈,尤其提起克父的时候眼泪不休,泪珠似断线的珠子往下淌着。
“臣女回去就求爹爹,不对,求太师将我送出城去好了,也省得娘娘要用这种方式折辱臣女!”
端妃看着虞善还真拿出了紫云牌,再听她说的话一时气急,手指着虞善半天说不出话来,最后只能回首狠狠瞪了一眼流苏。
流苏垂着头,吓得连气都不敢喘,她也不明白这是怎么回事啊。
皇上见到紫云牌也是皱眉看了一眼端妃,再看虞善那泪珠刷刷不停,小脸红彤彤的一把眼泪一把眼泪的擦。
怪可怜的。
皇上:“既如此,你为何不早些取出来?”
虞善:“臣女想拿出来的时候,娘娘总是转去别的话题,臣女方才提醒娘娘说回紫云牌,娘娘却说臣女顶撞。呜呜,臣女好难啊。”
皇上:“……”
端妃呵道:“就算紫云牌你没有扔,那你对本宫不敬总是真的!”
“娘娘是皇上的宠妃,后宫四妃之首,人人都说如今后宫除了皇后娘娘便是端妃娘娘一人独大,连诸多朝臣都巴结着娘娘,臣女哪敢对娘娘不敬?臣女方才实在是委屈才一时情急……呜呜”她忍着眼泪说完,又开始抽泣。
皇上看着虞善眉头拧的更紧,只觉得脑瓜仁嗡嗡作响。余耶怎么看上这么个哭哭啼啼的小丫头?
也不嫌吵?
不过他还是下意识细细思考了一番虞善说的话,看似无意,实则透露信息确实不少,一人独大?这么说外界是这么看端妃的?
难怪皇后近日总是明里暗里提醒他,端妃恃宠而骄与朝臣偶有牵连他还不信,如今连这么个小丫头都能脱口而出……
所谓无风不起浪,看来是该让端妃冷静一段时间了。
端妃听到这几句话心中微骇,心知不妙,还想再说什么,皇上直接摆了摆手将她从身上撇开,看向虞善道:
“好了,你也别哭了。朕也没责怪你,即使误会朕也不会为难你。”
原本也没打算把她怎么着,毕竟是余耶的人,他的面子总是要给的,这下好了连句重话都没说呢,这小丫头就在这儿哭成泪人了。
回头叫余耶知道,国库又要多一笔额外的开支。
虞善象征性的抹了下眼泪:“皇上说不哭,臣女就不哭了。皇上的话总是要听的。”
皇上捋了捋花白的胡须,嗯,这丫虽不出众又是爱哭的,不过小嘴倒是甜。
“好,那你,”
“皇上,娘娘,太师非要闯进来,哎哟,”
皇上和昌德前来传话的话音同时止住。
昌德来不及去管几欲断裂的肋骨,连滚带爬跟在余耶的步子后,喊道:“奴才该死,实在拦不住太师,皇上娘娘赎罪。哎哟!”
余耶面无表情回头又给了昌德一脚。
这一脚,在场的人都听到了骨头断裂的声响。
余耶踹完,垂眸看了一眼正跪在地上眼巴巴望着他的人。
少女双颊嫣红,眼睛红肿泛着血丝,脸颊上海挂着一串没擦干净的泪痕,下唇被她咬的发白,要多委屈有多委屈,
只看了一瞬,余耶收回目光:“原来皇上也在?”
毫不掩饰语气中的冰冷,仿佛再说:原来皇上是和端妃一起在欺负我的人?
皇上无奈揉了下眉心:“既然爱卿来了,正好快把将虞善带回去吧。都是死人吗?还不快扶郡主起来。”
事已至此,连爱卿你怎么来了,这种客套话都不必说了。
白薇扶着虞善起身,膝盖发软‘哎哟’一声就往白薇身上倒,但下一瞬感觉手臂一紧就被人直接扯了过去。
虞善仿佛撞在一块墙上,却还是下意识抱住了他。
余耶低头看她:“打你了?”
虞善被他话里阴森凉瑟的语气吓得心抖,忙摇头:“没有,我就是……跪的有点麻了。”
皇上没好气道:“你把朕当什么人了,朕没动她,端妃也只是问了她几个问题罢了。”
虞善暗叫不妙,皇上这意思好像是生气了,也是余耶这做派换一个人估计早拉出去砍了。
心想,余太师怎么也得说句软话吧。
她慢慢松开余耶,现在是不是该说点什么解释一下,她真的没怎么着?就是装哭博同情而已。
余耶察觉到她的心思,手腕一紧,颔首淡淡道:“微臣告退。”
别说看端妃,连皇帝也没再多看一眼,弯身一把将虞善抱起,转身就往外走。
虞善惊了,连忙搂住余耶的脖子。
太师太猛了,真的太猛了。
皇上居然没有拦下他,更没有怪罪他,这是一种怎样的君臣情谊啊?不得不说,混到余耶这样连皇帝都不放在眼里,也算是人生巅峰了。
走出行帐,虞善也没指望余耶会放她下来,而且现在是双肉眼都看得出余耶情绪很差,她也不敢提下不下来的事了。
因为怕被人看见这幅样子而丢脸,虞善一直埋头磕在余耶肩上。
走了一会儿发现余耶突然停住,小心翼翼抬起头看去,心尖猛地一颤。
余耶阴恻恻盯着她。
“为什么不早来告诉我?”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华熙的营养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