托尼喝了不少酒，真的不少，以他的酒量来说也太多了。跟罗德打架的时候他处于一种宣泄式的兴奋，之后则是因为压在心里的情绪难以入眠。
但他靠在伊缪森身上的时候，块垒般塞在心口的焦躁逐渐松散了，隔着衣服温暖的热度让他感到放心，于是被堤坝阻止的困倦就洪水般自然的高涨了起来。
为什么伊缪森总是这么能安抚人的情绪他不会偷偷用能力作弊了吧？托尼心里飞快的闪过一句抱怨，好吧其实没有不满，然后就无可挽回的沉浸在酗酒后的沉梦里。
“托尼？”伊缪森察觉他的脑袋一点一点的，然后彻底不动了，不由停下脚步轻轻叫了他一声。
托尼没有反应，闭着眼睛显出一点疲惫，微微皱着眉。
伊缪森叹了口气，伸手小心的摸了摸托尼脖子上那些不详的银色血管，然后又没好气的揉了把他软软的头发，干脆把他整个抱了起来。
托尼因为突然的移动而不满的咕哝了一声，无意识的蹭了两下找到一个舒服的位置，就把脸埋在那不动了。
伊缪森绕过地上倒塌的障碍，庆幸地下的车库没被这场灾难波及。他尽量平稳的把托尼放在副驾驶的座位上，然后再绕到另一边坐进驾驶位。
怀里柔软又温暖的抱枕没了，托尼在睡梦里不安的抱起手臂，只是酒精和疲惫拽住了他的意识让他没法清醒。
伊缪森坐进座位里，偏头就看见托尼把自己蜷缩起来，很不安稳的样子，忍不住又叹了口气。
“我才移开视线两秒……”作家无可奈何的嘀咕着，脱掉外套盖在他身上，收回手的时候顿了顿，拐了个方向按在他紧锁的眉心上。
“被骗的是我你皱什么眉。”伊缪森觉得自己该生气但看着睡着的托尼又只剩下无奈，语气不善但力道不重的揉了两下他的眉心，“都说了我会帮你。”
在梦里托尼当然听不见作家的话，但他就像听见了一样逐渐放松了表情，皱起的眉头舒展开，抓住外套的衣角往上拉了拉，盖住下半张脸。
能睡这么沉是个好事。伊缪森收回手，踩下油门把车开上公路。
感谢夜深人静而且佩珀把看热闹的人都赶走了，伊缪森得以平稳且快速的开回了自己家。他把托尼从副驾驶上抱下来，放到了自己的床上。
——对于托尼之前问过的那个问题，是的，非常难以想到的是这么大的别墅只有一间卧室，没客房除非客人睡沙发。
文学家很浪漫，注重个人空间。就像他很少参加访谈一样他也从不把陌生人带回家，这是指，包括社会意义上他的那些朋友。
而真正能进出他家的朋友——非人类不需要睡觉他才懒得多此一举，正因为关系更近所以不考虑假惺惺的礼节客套。这导致作家在装修的时候根本没预留客房而是把剩下的空间都用来装他的收藏，书、画、艺术品，之类的。
至于托尼——他们住的那么近托尼还有可以飞来飞去快速又方便的战衣，作家先生就没想到什么情况会需要他在自己家留宿。
所以现在，伊缪森只好对着霸占了自己床的人陷入沉思。
他也没想多久就采取了行动，先拿来一个碗又拐进书房，再回来的时候手里拿着一本厚厚的小说，封面上烫金的字体印着他自己的名字。
伊缪森准确的翻到需要的那一页，手指按着书页上的文字，很快那几行文字形容的事物就跳出了书本，被修长的手指牢固的握住。
一个剔透的瓶子，半透明的白色液体只装了一半，如同被剪裁下来的月光散发着柔和白芒，温柔、纯粹、澄静。
纯洁而神圣的光芒会令任何人心醉神迷，然而伊缪森就像没看见一样，毫无怜惜毫不犹豫的，把水晶瓶往碗底重重一砸。
随着清脆的破裂声，瓶子里的液体流到了碗里。伊缪森确认了一遍碗里没有崩碎的水晶渣，就把瓶子随手扔到桌面端起碗走向托尼。
他走了一步，然后就停住了，站立片刻才继续走到床前，把托尼扶起来将碗送到他嘴边。
托尼睡得很沉很放松，伊缪森顺利的让他打开嘴唇喝下药剂，松口气的想还好没出现他担心的状况。
这才合理，哪有那么戏剧性他就死死咬着牙呢，又没受伤也不疼的。
浅浅一个碗底的药剂喂下去——当然不可避免的洒了一些——托尼脖子上的银色立刻潮水一样消退了。
伊缪森知道这是什么，精灵供奉的生命泉水，最顶尖效力的治疗效果甚至能让身体未冷且完好的死人复活，在精灵以外的种族中有价无市——
就算这样，伊缪森还是解开托尼衬衫的扣子，亲自确认了他反应堆周围恢复正常才彻底放心。
托尼在睡梦里感到一种泡在温水里的暖意，精神和身体上的疲惫一扫而空。他睁开眼，就很近的看见伊缪森深刻的五官——
“呃哦，”托尼睁大了眼睛，也就那么短暂的一会，他马上就一点不自在都没有的冲作家笑了笑，暧昧的眨眨眼，“我打断你了吗，伊缪？要不要我闭上眼？”
伊缪森淡定的起身，行端坐正毫不心虚，“你想多了，事实上你醒的刚好。”他知道泉水的效力所以并不意外，或者说他本来就这么打算的，扔给托尼一条毯子，“我家沙发够大，晚安。”
“？？？”托尼震惊的看着他，下意识接过毯子抱在怀里，就那么坐在床上，难以置信的瞪着伊缪森，“I beg you pardon？”
他现在身体健康伊缪森也没了顾忌，转身收拾着一下碎掉的瓶子，头也不抬，“还是说你在等我补上打你几下的账？”
“什么时候有这个鬼账单了你不要乱说好吗。”托尼飞快的否认，面不改色，“我之前喝醉了你趁机说的可不算数。”
伊缪森转头瞥了他一眼，似笑非笑的翘了翘嘴角，“你都不记得了？”
“不记得。”托尼一口咬定，拢了拢大开的领口，才发现不对，一愣之后迅速低头仔细看向反应堆周围。
狰狞的青紫色血管消失了，托尼慌忙从裤子口袋掏出随身携带的仪器，手指在上面按了一下看着显示的钯浓度一时说不出话来。
“……你不会真的用了那个办法吧？”过了一会托尼才说，不安的抓乱头发，一遍遍舔着嘴唇，“我是说，当然你是为了帮我我没别的意思，不过你真的弄出瘟疫？”
伊缪森跟他对视片刻，无奈的笑起来，“没有，我没召唤牧师。”
明明平时表现的像个混蛋，作家心里叹息的想，但实际上，托尼未免太好了，确切的说有点好过头了。
“我用的是生命泉水，精灵森林里的那个。”伊缪森没绕什么弯子就直白的解释，温和的安抚着，“它的副产品就好处理多了，别担心。”
托尼把心放了下来，明亮的眼睛往桌面上一扫，迅速在脑子里翻到了正确内容。
“那个童话故事一样的test？”托尼跳下床，感兴趣的凑过去看那个瓶子，“我记得那个。被法术封印的药水，拿到药水的王子就可以继承王位——”
伊缪森接上了故事，“法术非常高深，一千年来没人能破解。最小的王子用容器承接然后把瓶子摔下去——”
“于是他就成了国王。”托尼接口，耸了耸肩，“老实说伊缪，你不觉得这太像童话故事了吗？”
“如果只是这么看的话。”伊缪森不甚在意的耸耸肩，“忽略过程中那些起伏波折和背后的隐秘，我能把世界上大部分的事情都写成童话。”
“好吧随便你。”托尼心不在焉的回了一句，一门心思放在那个碎掉的瓶子上，好奇的把它拿起来打量，“所以你给我喝了这个？那我是不是可以摘掉反应堆了？”
“遗憾的是它并没消去你体内的弹片。”伊缪森微微皱下眉，思量着说，“也许是因为弹片和反应堆构成了平衡，它们相互制约就像人体的系统一样因而没被泉水判定是外来物。”
“那它可真不智能。”托尼也不是太失望，调侃了一句就握着瓶子去看作家，“这个能给我研究吗？异世界的材料！”
他眼睛亮得像是星星，伊缪森嘴角上扬，“当然。”
他有点想再摸一下那柔软的头发，但还是认真了神色提醒，“虽然钯元素被清除了，但你知道这不是根治。托尼，这次你可别想再骗我到最后了。”
托尼把瓶子放了下来，嘴角也落了下来，“相信我伊缪，我试过了，每一种元素组合但是我找不到能取代钯元素的代替品——”
“也许你只需要再多一会的时间。”伊缪森放缓了表情，安慰的抱住他拍了拍他的背，“你可是天才，托尼，我相信你能解开任何谜题而我们现在不用着急。我们还有这个不是吗？没事的。”
托尼安静的眨了眨眼睛，刚开始烦躁的心情又平复下来。
“你说的对，”他嘀咕着，“我也许可以试试找到一种新元素不过……”
托尼抬头看着伊缪森，问，“你这瓶水的副产品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