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是我娘让你送来的?”杜大仲不敢置信。
明明上午说的那样难听,怎么会又给他送吃的。
“你看你这话问的,家里东西都是你娘管着,她不吐口我能来啊。”
“也是,嘿嘿,我就说我娘心里还是有我的。”
得!双手一捂脸,杜芸表示,心好累啊。
这还真是记吃不记打的性子啊。他怎么就不想想,为啥要给他们又拿棒子面又拿鸡的?
等这,肯定有后话等着呢。
正这时,杜勇开口说道。“你娘顺便让我跟你说一声,明儿个李家那头正式过来下聘,明天早点过去,别让人家等。”
“诶,知了,一会我去跟娘说一声,上午也是我不对,家里花销大,我不该回去问她要钱。”
“你知道就好。”杜勇叹了口气,“今年年景不好,有一大家子要吃饭,我们的日子也是过的紧巴巴的。不是我们当爹娘的心狠,只管大的不管小的,实在干着急也没办法。”
“儿子知道。”
“那行,那我就回了,家里还一堆活儿。”
杜大仲跟着起身,“啥活,儿子去干。”
“不用。”杜勇摆摆手,“就院子里那点冰,没啥大活儿,你跟家待着。”
脚步声临近,杜芸一溜烟跑回到西屋,待杜勇走后,她从西屋出来去了东屋。
“大力,你带着妹妹跟豆儿去那玩儿去,我有要问爹。”
杜立依言领着霜儿跟豆儿去了西屋。
面对她直勾勾的目光,不知怎的,竟莫名的感到心虚。下意识别开眼,看向别处。
“你把面条给我吐出来。吃你的棒子面去!”杜芸毫不客气的说道。
杜大仲愣了,怎么也没想到她一开口竟是这话,原本准备好的那些说辞,愣是没派上用场。
半天,憋的老脸通红,嗫喏的憋出一句话,“那都吃完了咋吐出来。”
说完后悔了,到底谁是爹?!
凭什么他被吓的溜溜的。
他才是是爹!
“爹,你是真不明白我爷走这趟的意思么?”杜芸扒拉了一下炕上的东西。
一脸不屑。
要没有这门亲事勾着,他们可得能拿这些东西过来。
不用想也知道咋回事,肯定是谁说什么了,害怕因为这事儿她一怒之下不嫁了,让到手的银子飞了。这才巴巴的跑过来送东西。
不然为啥事儿都快过去大半天了,才想送东西过来!
“还能有啥意思。你是我姑娘,还跟我瞪眼睛呢,她是我娘,当娘的打儿子不是天经地义的么。”
呦呵,想的倒还挺开。
“你就接着装。”
杜芸也懒得跟他废话,他心里什么都懂,就是拒绝去接受去相信。
想指望他像肖氏那样,自己醒悟太难了。
她也懒得费口舌,扭脸出去。
幸好,之前的方案还没扔了,这也是她给杜大仲最后的机会了。
如果他还是这般冥顽不灵,那对不起了。
日子这样艰难,她一个人拉着全家的重量负重前行,不指望他们能帮她在后面推。
但,绝对不允许有人在后面拽着不让往前走。
不管这个人是谁!
趁着天气还算好,中午头热乎,她去到外面,到邻居家借了一把铁钎,一手拿着铁钎,一手拎着土篮子,一篮子一篮子的往院里倒腾土。
从镇上回来的路上,她一直在琢磨一件事,想要效仿小窝棚的火凳,在东屋跟西屋之间的外屋地那块搭个锅灶。
这样做饭的热乎气还能帮着屋里取取暖,不像现在这样,好好的热气都浪费了。
原是想着搭一个前世她奶奶家那种灶,
就是锅灶的烟道连着屋里的炕,烧火做饭的时候,炕就一并热了,不用单独烧,还废柴火。
可这工程对她而言,稍微有点大,得把炕扒了重新搭,搭出个火道来。
搭火道可不是谁都能搭的,弄不好,烟不往外走,或者是抽劲小,那可真叫遭罪呢。
记得很小的的时候,他们借宿在奶家,环境跟现在差不多,一家三口在一个炕上。
每天早上最惧怕的就是母亲起来做饭,因为赶上没风的天气,只要一生火,那准完,满屋子冒烟。
所以,她还是老老实实的琢磨搭个火凳。
位置都想好了,就在靠近门口的地方,抠一个窟窿出来作为火道,往外走烟。
就琢磨的这会儿功夫,已经来回来去的拎了三土篮子土,好在是秋末初冬,地还没完全冻瓷实,还能挖动。
这功夫,杜大仲穿着破袄子抄着手从屋里出来,朝她这边看了一眼。
杜芸故意没搭理他,用余光悄悄的斜看去,只见杜大仲张张嘴,几番犹豫,幽幽叹了口气。
抄着手,一瘸一拐的出了院朝村前面走去。
杜芸微微直起身子,朝他那边望去,瞧着他佝偻着背瘦瘦小小,一瘸一拐的样子。
沉静的眸子里,涌出些许不忍。
这样的人才最可恨,比那些大奸大恶之徒更可恶!
大奸大恶之徒可以光明正大的去骂去恨,而杜大仲既不是大奸也不是大恶,就是比较轴,迂腐。
你能说迂腐是错吗?不能。
所以才最可恨。
那句话果然说的没错,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时。
一会儿,杜立领着杜霜也出来了,只穿了个袄子,光着脑袋就跑出来。
杜芸拎着土往回走,正好瞧见这一幕,连忙大声喊道,“快进去把帽子戴上,这都啥前儿了,还不戴帽子。”
“事儿真多。”杜立嘟囔一句,领着杜霜又钻回到屋子里。
片刻,戴着帽子出来了。
“豆儿呢,睡了?”杜芸道。
“嗯,他最享福,吃饱了就睡了。”杜立嘟囔了一句。低头看看杜芸手里的土篮子,“你去搓,我跟霜儿我俩抬。”
杜芸直直腰,捏着袖子擦擦冒出来的汗,把挡眼睛的碎头发往旁边捋了捋,说道:“你跟霜儿去弄点草,土太沉了,霜儿抬不动。”
有了上次弄锅灶的经验,一下午的功夫,锅灶搭好了。这样一来,本就不大的空间立时就显得逼仄拥挤了。
各方面都挺好。只是外表不如陆良生搭的美观,上面坑坑洼洼,黑乎乎,没有陆良生弄点那个平整。
正当姐弟三个围着新搭好的锅灶欣赏的时候,杜大仲回来了。拉着地板车,背压的低低的,一步一步费力的往院里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