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瞧您这话问的,我要是没男人,孩子打哪来的?”杜芸看着他,葱白的手指虚掩着嘴,轻笑出声。
“放肆,好好回我的话!”庄守业恼怒道。
敛去笑,杜芸说道:“官爷,当年官府围剿黑风寨,我跟我男人失散了,这几年我一直以为他死了,没想到他一路寻来,听说我在这,便找了过来,屋里的那个就是我男人。若不然我也不能当着孩子的面让他上我的炕,您说对不对。”
庄守业冷笑,“对与不对可不是全凭你说,去,把人给我带过来。”
杜芸心头一凛,佯装害怕的样子垂下眼眸,一抹忐忑飞快从眼底闪过。
陆良生身上还有伤,会不会坚持不住露出破绽?
这帮人会不会使出什么刁钻的手段来试探?
整个心提到了嗓子眼,一阵阵的害怕。
如果事情一旦暴露,豆儿怎么办?会不会连累到豆儿?
她忽然有些后悔,后悔当时头脑发热,怎么就上了陆良生这条贼船了呢。
很快,陆良生从屋里出来了。
男人接近一米九的身高,站在那,黑眸沉稳,无形中流露出一股令人窒息的压迫感。
庄守业抬头看向他,目光凉飕飕在男人脸上巡视,而后,看了杜芸一眼,眼底浮现出一抹讥讽。
“你说他是你男人?那我倒要问问你,他家住何处,家里还有什么人。”
“我不知道。”杜芸如实说。“我们没有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只是两个人心生好感,还没来得及了解他家里的情况,便被迫分开。我原以为他已经不在人世,也是没想到他会寻来。”
“姑且就算你说的是真的,不过,人我还是要带走,今日之事非同小可,我要带他回去进一步调查,若是你说的都是真的,人自然会放回来,但!若你在撒谎,不仅是他,连你跟那小儿都要一并带回去!”
“大人如何认定我说的就不是真的,我不知道今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你们不是找那犯人,却站在这为难我们夫妻久别重逢,难不成是想随便抓个人回去顶罪?!”
杜芸半分不让,娇娇小小的身子挡在陆良生面前,地面上,两道拉长的影子重合在一处。
深沉的目光落在女人身上,目光中流露出一股别样的情思。
“放肆!”庄守业恼怒。“我们如何还轮不到你一个妇人家在这说三道四!”
“是,轮不到我一个妇人在这说三道四,可,国有王法,凡事都讲究一个规矩,大人这规矩妇人不明,难道还不能问上一二,还是大人以为,在这里您便是王法,可以无视我们百姓的诉求一手遮天?”
“好,好,好一个伶牙俐齿的妇人。”庄守业气笑了。“若今日来的不是我,而是旁人,你以为你还会像现在这般伶牙俐齿么?”
换做那等野蛮无理的人,怕是这妇人现在早就人头落地身首异处了!
“带走!”
庄守业大手一挥,身上的盔甲在火把之下,泛着冰冷的暗芒。
”慢着!”杜芸一个跨步上前,拦住他的去路。
冷冷的风吹过,瞬间将她吹头,杜芸唇色发白,拦住庄守业,问道:“大人职责在身,妇人自是明白,也绝不敢阻拦大人办差,只是,容妇人问一句,大人要如何查?”
“自然是核实,若你说的都是真的,他自然会平安归来与你团聚,但.....倘若不实!”
庄守业看向陆良生,眼里疑窦丛生,这段话明明漏洞百出,但凡上山必定要接受盘查,若是正常上山,山下守卫处自会有所记录,想要核实不难。
“大人大可不必这样费力。”杜芸咬唇,眼睛里划过一抹挣扎。“小儿现下正在屋里,只要采小儿一滴血与他滴血验亲,便知他是不是妇人的相公了。”
这话落进陆良生的耳中,男人倏的睁大了眼睛,乌沉沉的眼底浮现出一抹震惊。
她怎么会肯?
庄守业看向杜芸,思量片刻,大手一挥,“去准备,滴血验亲。”
话音落,一名副官随即走进屋里,杜芸紧跟着进去。
豆儿已经醒了,裹着被子坐在那里,强忍着泪水,嘴巴一憋一憋,脸上浮现出一抹浓浓的恐惧。
看见杜芸,忽然张开手,哽咽道:“娘抱,豆儿怕。”
杜芸心疼不已,走过去连人带被将他抱在怀里,“乖儿,不怕,爹跟娘都在,不会让这帮人伤害你的。”
“爹?”稚嫩的脸上还挂着大颗泪珠,豆儿睁着圆溜溜的眼睛看向她,眼睛里勾出一抹惊喜。“是豆儿的爹吗?”
“嗯,你爹就在门外,你也见过的,等伯伯问完话,你就可以跟你爹好好说话了。”
“好。”豆儿点点头。“那你让伯伯快点问,豆儿想问问爹,为什么这几年一直不能像别人那样陪着豆儿,是不是豆儿不乖爹爹不喜欢豆儿。”
门外,陆良生听了,久久不语。黑眸中掀起一股巨大的波澜。
她终于肯承认了么?
很快,副将将一切准备妥当。
长条凳放在门口,盛着清水的碗放在上面。
庄守业朝副将使了个眼神,副将心领神会,大步过去,抓住陆良生的手指,匕首在手指上划出一道口。
鲜红色的血液冒出,副将翻过手指,稍稍用力,滴答.....滴答,血滴在碗里,迅速晕染开。
杜芸抱着豆儿出来,眼尾看见碗中的鲜血,抬头看了一眼男人。心里五味杂陈,百般不是滋味。
终究......还是不可避免的走到了这一步。
与她的纠结相比,豆儿在看见陆良生的那一刻是兴奋的,眼睛里闪烁着惊喜的光芒。
“爹?”豆儿怯生生的喊道,不敢相信他竟然是自己的爹。
说完,小胳膊从被子下面伸出来,朝他张开双臂。
陆良生忍着眩晕的疼痛,伸手卡住他的腋窝,感受到阻力,男人下意识看向女人。
杜芸挣扎片刻,最终还是松开手。
陆良生接过豆儿,把他抱在怀里,却不小心抻到了背上的伤口。
薄唇中溢出细微的闷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