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他们为什么要这样?咱们拿了三张饼子,就是一人一张的啊。”
“因为他们都想活,都不希望同伴去跟自己争那仅有的饼子。”杜芸说道。
不远处,那灾民不顾其他两人的撕扯,一边挣扎一边狼吞虎咽的往嘴里塞饼子。
另外两个人见争抢无望,将目光重新对准杜芸母子。
只见他们站了几秒钟,忽然跌跌撞撞的朝这边奔来。
“二位活菩萨求求您再行行好,给张饼子。”那两人跪在地上苦苦哀求。
杜芸低头看向豆儿,无声的询问他的意见。
豆儿似是有些为难,一番挣扎后,开口道:“娘,我少吃一个,再给他们两个。”
“好。”
杜芸依言又取来两张饼子递给豆儿。
豆儿刚刚饼子交给那两个灾民,忽然从官道两边的树丛中跑出来十多个衣衫褴褛的灾民,蜂拥而上,将母子俩围在中间。
几乎在同时,杜芸一把抱起豆儿护在怀中。
“活菩萨求求您行行好给点吃的。”
“是啊,求求您给点吃的。”
豆儿哪里见过这样的场面,直愣愣的看着伸到眼前的一双双黑黢黢如同枯柴一般的手。
他没想到会忽然出现这么多的灾民。
他们的饼子也不多,如果全都给了这些灾民,姑奶奶娘亲他们就该饿肚子了。
他可以不吃,把省下来那份给灾民吃,但娘亲姑奶奶她们不能饿肚子。
豆儿不知道该怎么办,求助的目光投向杜芸。
这时,袁朗与袁敬走过来,手里拿着六七张饼将那些灾民引开,趁着这个机会,杜芸饱和豆儿回到马车上。
刚把豆儿放下坐稳当了,后背便被狠狠的拍了一下。
杜芸毫无防备,哎呦一声,身子本能前倾,回头看向打人者。
“好疼,您真打啊。”
杜三娘狠狠瞪了她一样,“你胡闹我不打你!现在是什么时候,你带着豆儿下去施粮。万幸是才来了十多个,要是再多几个你怎么办?”
“教育孩子什么时候教育不行,非得现在教育,要是出点什么事可怎么办,你怎么跟豆儿他爹交代?简直胡闹!”
杜芸揉揉作痛的肩膀,“我知了,姑姑,您的力气可真大,看来这些天的药膳没白吃。”
杜三娘白了她一眼,“还有功夫臭贫。”
摆脱了灾民,马车继续前行。
豆儿从回到现在,一直没有说话,乖乖的坐在那,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见状,杜芸也没出声安慰,就像没看见一样,跟杜三娘闲聊天,但却悄悄的在关注着豆儿的状态。
片刻,豆儿看向她。轻轻扯了扯她的衣袖,“娘,儿子想明白了。”
闻言,杜芸回头看向他,饶有兴趣的问道:“想明白什么了?”
豆儿低下头,小声道:“儿子不该下车的,我能给一个两个灾民饼子吃,却没有办法给到所有人,刚刚那些人冲出来儿子真是吓到了,要不是袁鹏叔叔着饼子过来引开灾民,娘也要跟着豆儿受危险了。”
“你能想明白最好,帮助别人固然是应该的,但前提首先要自保,只有在保全自己的前提下,才能去帮助别人,并且要量力而行。”
“帮助别人是好事,应该提倡,但要明白一点,前提是必须要在保全自己的情况下。”
“儿子记下了。”
“嗯。乖。”
说完,杜芸从椅凳下的格子里,拿出酱牛肉和一瓮粥,还有几张饼子。
她抽出刀,酱牛肉切成薄片,饼子从中间切开,留着底部相连,夹着牛肉塞进去,递给杜三娘。
“婢子来,姑娘。”碧枝说着就要去接杜芸手里的刀。
“不用,你吃。这点活还累不着我。”
说着,她随手拿起一张饼子,按照刚才的步骤,又做了几个,依次给秋浣跟碧枝跟豆儿。
最后又做了五个打起帘子交给袁鹏,让他分给大家。
拥挤的车厢内飘着一股酱牛肉的香味。
杜芸将牛肉包好,留了一张饼子在外面,其余的重新包好后,放回到格子里。随即打开翁罐,盛了几碗粥依次分为大家。
还剩下半罐子粥,则给了袁鹏,让他送到前面。
杜三娘吃光了饼,看了杜芸一眼,弯腰取来酱牛肉,割下两片肉,塞到她的饼里。
随即没好气的说道:“咱家还没穷到要从嘴里省吃食的地步。”
杜芸笑了,“没省,最近上火,牙疼,牛肉太筋道,咬不动。”
杜三娘佯怒的瞪了她一眼,随即低头看着怀里的儿子。
一路颠簸晃荡,快马急行,终于在半夜的时候踏上了回村的路。
“可是要到了?”杜三娘问道。
“快了,再有一会儿就到村里了。”杜芸回道。
杜芸惦记着家里,没有睡意,而杜三娘则是要回家了而紧张的睡不着。
离开二十多年了,她从未想过有一天她还能回来,她以为这辈子到死也不能回家了。
还有赵氏,当年她卖了自己,如今看见自己回去,又会有什么反应?s
“对了,姑姑,忘记告诉您了,我爷跟赵氏和离了,然后现在我爷又成亲了,继奶奶是河西村的何氏,您大约应该不认得,何奶奶那人很好,对我们对我爷也都很好。”
“哦对,还有,我娘又怀孕了。”
接连两个重磅炸弹砸下来,直接给杜三娘砸的目瞪口呆。
“你刚才说啥,你爷他俩和离了?咋可能?你爷那么怕她,咋可能敢和离?”
“这有啥不敢的,你是不知道赵氏这些年都做了什么事儿,我估计我爷也是受不住了,反正我爷现在挺好的,赵氏则跟着杜大春一起过,这些事等回家了我慢慢说给您听。”
杜三娘点点头,“那你娘呢,现下咋样了?反应可厉害?”
杜芸回道:“我走的时候反应挺大的,吃一口吐一口,食欲不是很好,如今也不知道怎么样了,我也惦记。”
马车里,为了缓解杜三娘的紧张,杜芸一直在有一句没一句的跟她说着话,全然不知马车外面发生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