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就一直叫一穷这个名字吗？”杜芸问道。
陆良生收回视线看向她，“陆良玉，这本来就是他的名字，有一年我生辰，祖母唯一一次说起过他，祖母说我原本还有一个弟弟的，我母亲生他的时候，难产，孩子没保住。那个孩子母亲给取的名字就是陆良玉。”
“现下想来，祖母当时应该是半真半假的说的。”
只是，祖母为什么要撒谎？
这件事祖母是否知情？
男人的眼神黯了几分，在那个冷冰冰的府邸，祖母是他唯一温暖的来源。
但.......
他侧目看向一穷——他唯一的亲弟弟，眸光中不觉映出一丝心疼，不自觉迈步朝他走过去。
见状，杜芸回头，弯腰穿过货堆，进了船舱。
婢子打来水，杜芸美美的泡了个澡，将身上这身堪比丐帮的衣服换下来，清新的味道飘进鼻息，心终于踏实了。
洗完澡，吩咐婢子将水换掉，她自己则去到外面寻豆儿。
找寻了一圈，最后在杨不惑那里寻到了。
她去的时候，两人正蹲在地上玩儿弹珠，年龄差在十岁之间的两个人，竟玩儿的不亦乐乎。
这也是稀奇了。
“豆儿，时候不早了，跟娘回去洗洗澡。瞧瞧你，跟泥猴似的。”
豆儿抬头看向她，“我想再玩一会儿。”
打量着儿子意犹未尽的小模样，杜芸颇为哭笑不得。
是不是每个孩子的同年都有如这般相似的画面。
唯一不同的可能就母亲呼唤的方式。
或是温柔或是粗嗓门。
“走，洗了澡该睡了，明日下午就要到你太阿祖家了，别再没精神让你太阿祖笑话你。”
闻言，豆儿觉得他娘说的似乎也很有道理，但是......
他悄悄打量了杜芸一眼，转而看向杨不惑，“哥哥，你给我洗澡可好？”
杨不惑正在收弹珠，闻言，手一抖，一颗弹珠从指缝里滑了出去。
“为何？我没人旁人洗过澡。”
杜芸也一头雾水，不明白儿子为啥提出这样的要求。
豆儿悄悄睨了杜芸一眼，双手不安的搅弄着衣角，思量再三，开口道：“那我说了您可不准生气。”
杜芸：“？？？？”
更好奇了。
“娘，儿子大了，男女有别，您不能再向小时候那样给儿子洗澡了。”
一口气说完，豆儿一溜烟跑走了。
杜芸呆呆的看着门口，半天才反应过来。
“他这是嫌弃我了？”
杨不惑：“.......”
不知！
到最后，豆儿到底没让杜芸给洗澡，而是等着陆良生回来，让陆良生给洗了。
各种屏风，听着爷俩有说有笑的声音。
有那么几分钟，杜芸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感觉儿子大了，不是自己的了，不像小时候，她就是他的全部，是他唯一的倚仗，而现在，儿子开始避讳她了。
思及此，杜芸忍不住红了眼眶，这时，惊闻爷俩要出来了，连忙举着帕子压压眼角，迎上去。
“来，给我，我抱他去穿衣裳。”
说着杜芸张开手，打算将豆儿接过来。
熟料，豆儿抱住陆良生的脖子，躲了一下，“娘，我里面没穿衣裳。”
“我来，你怀着身子也不方便。”
说罢，陆良生抱着豆儿放在床榻上，拿过衣裳往豆儿身上套。
杜芸低头看看自己空荡荡的手，再抬头看看儿子那小身板一个劲儿的往陆良生怀里缩，恐怕她看见分毫。
终是没忍住，借着去拿针线的理由，夺门而出。
陆良生回头看看门口，待她出去后，回过头看向儿子。轻轻敲了敲儿子的小脑袋瓜。
“臭小子，惹你娘不开心了。”
豆儿低着头，“儿子也是不想让娘亲太辛苦，娘亲如今肚里怀着弟弟本就辛苦，儿子想帮娘亲分担一下。”
“再说，儿子本就已经大了，娘一个女子，不合适。”
陆良生无奈的看着儿子，不大的小人儿哪里学来的这些，想要反驳，但偏生人家说的还都对，又无从反驳！
“话是这样没错，可你也得讲究一下方式方法，你娘怀着身子本就辛苦，你原是好意，却弄巧成拙，惹你娘不开心了。”陆良生耐心的解释道。
“你得给你娘一个适应的时间，你这猛不丁的疏远，你娘一时间能接受的了么？”
豆儿琢磨了一下，貌似也是这么个道理。
垮着脸问道，“那现在怎么办？她是您娘子，您应该比较有经验。”
陆良生：“.......”
貌似好像被内涵了。
另一边，杜芸出去后，自己躲在一边，冷静了一会，等心情慢慢平复后，这才拿着针线迈步往回走。
她轻手轻脚的开门，将针线放在桌上，朝床边望了一眼，压低了声音问道：“睡着了？”
“嗯。”陆良生随着她的视线一道看向睡得香甜的儿子，“小家伙长大了，知道害羞了。”
闻言，杜芸闷声道：“哪里是害羞，分明就是跟我离心了。”
“可不是哈，你可别冤枉你儿子。”
说罢，陆良生将豆儿的那些话说了一遍，“其实我瞧着这样也挺好，你看如今你肚里又有了一个，往后咱们还会有第三个第四个孩子，你要是每个都亲历亲为，时间精力够用吗？你也应该学着把有些事情交给下人去做。”
闻言，杜芸挑眉，“那你的意思是我只管生不管教养呗，那既然这样你还成什么家，娶什么妻，直接找女人给你生孩子，孩子一生出来，抱走给乳母，有丫鬟婆子伺候着多好。”
说着话，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一样，眼泪不受控的往下淌。
一个两个都不需要她了，那她还在这呆着干啥！
碍眼嘛
“我不是这个意思......”
“那你什么意思？你就是这个意思！”杜芸压低声音吼道，“合着你找我就是为了传宗接代的嘛？我说你怎么不嫌弃我的处出身呢，敢情是打着这个主意！”
“出去，出去！不要跟我在一个屋子里。”杜芸扯着他的衣服，往外推着他，情绪激动。
“你慢点，慢点，别伤了身子。”陆良生的胳膊虚空环着杜芸，一边慢慢的往门口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