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清辞声音一出,沈阮当真没在动弹分毫。
其实沈阮也说不清自己为何会这么听话。
她缩在他的衣袖里,闻着他衣裳上清冽干净的皂角香,像极了春日午后醒来,推开窗扇那一刻,满院芬芳。
她枕在他的大腿上,目光所至皆是一片黑暗,可也是这片黑暗,令她心中升起一股酥酥麻麻的痒意,比之下午在书房时带着戏谑的一个吻,还要引人入胜,万般琢磨。
她不太明白自己为何会这样。
就好像失了神智一样。
只是当有想不通的事情后,沈阮倒也不会一个劲的钻牛角尖,对她而言,许多事都该像水到渠成一样。
先前还是姜暖时,她父亲就曾说过,她这人呀,说好听些是没心没肺,再说难听些,便是冷心冷情,骨子里就是个薄情寡幸的人。
那时,她尚且年幼,觉着父亲说的不对,偏要与之据理力争,可等着后来,她稍大些才明白。
她父亲说的不错。
她就是这样一个冷心冷肺的人。
沈阮伸手扒拉住傅清辞的手和衣袖,她将衣袖卷到自己的鼻子上,露出一截精致的下颌后,捉着他的手,眼睛一闭,又睡了过去。
傅清辞本来是想将自己的手给抽出来的,可无奈沈阮抱得实在是太紧,他压根就动不了,试了几次后,傅清辞也不知这人是有意还是无意的,倒也就随她去了。
绿腰端着东西送进来时,见着的就是怎么一副岁月静好的美人图,她下意识的放轻了动作,将刚泡好的茶端至傅清辞手边时,他倏然抬头,朝她看过来。
绿腰赶紧道了一声万福,正要出去时,却听见傅清辞冷冷淡淡的声音:“今儿去给祖母请安,是你陪少夫人去的?”
“是奴婢,不知公子有何吩咐?”绿腰心里大概明白些,只是她看向被傅清辞遮得严严实实,睡得正香的沈阮时,一时间不知有些话是否该说出口。
就在她绿腰有些犹豫时,就见着原本睡得正香的人,不知什么时候将衣袖掀开,露出那双美艳又勾人的桃花眼,她不笑时,那双眼便显得清冷而有棱角,一点也不似她寻常的温软妖冶。
傅清辞此时注意力并不在沈阮身上,自也没发现她醒了,还同绿腰有了眼神交流。
他手指反扣在桌面上,轻轻扣了几下后,才慢条斯理的说道:“夫人与五姑娘遇见时,是因何起了争执。”
绿腰下意识地去看沈阮,没想到她这一眼,立即就让傅清辞给捕捉住。
他也跟着垂眼看去就见着他的小姑娘正挑眉盯着绿腰,显然是不打算让人开口。
就在傅清辞垂眼看来的那一霎,沈阮心有所感似的抬头,还没等她看清,一只手就从天而降,直接捏住她的下颌,让她正视自己。
“你干嘛?”
“你说干嘛?”傅清辞一边说着,一边将自己的手毫不留情的从她的手中给抽了出来,“别想蒙混过关。”
沈阮双手用了好大的力气,这才将他的手从自己的下颌处给扯掉,她揉着被他捏住的那个地方:“什么蒙混过关!你别乱说好不好!”
“绿腰,你先下去。”
绿腰听见沈阮开口后,立即行礼转身就跑去了屋子。
“你看你!”沈阮扯着他的衣裳,“将我的侍女吓成什么样子!”
傅清辞挑眉:“这也能怪我?”
“要不然呢?”沈阮惊讶地睁大眼,“傅清辞,你想不认账吗?”
傅清辞低头瞧着沈阮,半响后,伸手将从自己的腿上给抬起来,推到一边去:“醒了就自个坐好,青天白日的,你怎一点都不知羞耻。”
“傅清辞,你今儿双十都还没到,能不能别成日一口一个羞耻的,半点情|趣也无。”沈阮坐好后,将掖皱的衣角给整理一遍后,便推搡着坐在外边的傅清辞,让他赶紧让开,“活像个严肃板正的老头子。”
傅清辞不得不面无表情的起身让她出来。
“夫君。”刚落地,沈阮的身子一下就挨到他的身上,“你这般关心我,是不是因为很欢喜我呀!”
说完,沈阮仰着小脸,朝他眨了下眼后,立即就笑着跑开。
傅清辞目光有几分沉冷的看着沈阮那张笑颜,虽是没说话,可心里却好像被人猛然一击。
欢喜吗?
或许。
傅清辞愣神半响后,低头轻轻一笑。
从屋内出来后,原先站在廊下的绿腰赶紧就迎了上来,手里也不知何时拿着一件披风,替她给搭上:“少夫人怎出来呢?”
“屋里太闷了,出来吹吹风。”沈阮说着,自个将披风拢了拢。
“对了,那件事。”沈阮冷不丁的抓住绿腰的手,“你别与你们七公子说,若是说了,指不定又要多心,到时候还得去哄。”
说着,她挑眉嘴笑轻轻一撇,“麻烦。”
绿腰笑道:“是,奴婢知晓。”
“对了,给温姑娘的回礼,你准备的如何?”
绿腰道:“已经准备完,少夫人可要检查检查?”
“那一份礼单给我。”沈阮道,“我瞧瞧。”
“是,不过少夫人回礼给温姑娘,大少夫人那边许是会有些许的想法。”绿腰提醒道。
“能有什么想法,这不是温姑娘先送的礼吗?她是明家嫡女,难不成还不知礼尚往来四个字吗?”沈阮说着,眼一抬,就见着红桃正躲在院中的大树后,不过她藏得不太好,就连裙摆都露出一截来。
沈阮示意绿腰往红桃藏身的那地方瞧,末了,伸手在绿腰的肩上轻轻拍了下:“去问问,若无大事,便随她去。”
“奴婢晓得。”
见着绿腰往红桃藏身的树下走去后,沈阮转身重新回了屋里。
暖烘烘的温度一下就将她重新包裹住,将在外的那些冷意全都驱散。
她将披风摘掉走近内室,刚出现,就听见傅清辞不冷不热的语调:“怎就回来了?”
“瞧见红桃了。”沈阮道,“鬼鬼祟祟的,也不知是谁的人。”
“你要收拾吗?”
“别了!”沈阮摇头,“我这才回府了,就算是收拾,也得有个由头才行。如今也不知府中有几百双眼睛盯着,这由头可不太好寻。”
傅清辞听见,倒是冷淡的应了声,多余的话却是一点都没说。
沈阮走至他身侧:“对了,元宵灯节便快到了,夫君,到时候我俩同游一下盛京城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