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书衍察觉到身后有一道极淡的目光正注视着他。
不过这屋里也没其余人，除了那位昏睡的小娘子外，也不会有其他人。
当下，周书衍也就没理会她，继续忙着自己手中的事，等他事办好后，他转身很自然地朝着沈阮走去。
“少夫人如今觉着如何？伤口可还疼？”周书衍笑吟吟的站在床边，两侧的帷帐已被钩子钩上，只垂下些许的流苏来，他背着光而站，文雅的面容上全是温和的关切，让人觉着如沐春风般。
如若不是昨儿听见他与傅清辞几人的对话，她没准会真以为此时此刻站在她眼前的，就是一位亲切温和的好大夫。
沈阮展眉一笑，弯着眸子：“好多了，多谢大夫关切。”
昨儿她毫无生气的躺在自个面前时，她就像是一樽精致且毫无生气的瓷娃娃，美则美矣，却是少了几分灵动鲜活，可当今儿她在自个眼前展眉一笑时，周书衍顿时明了，何谓活色生香。
原来，这世上真有一种美人，担得起活色生香，绝艳倾城这八个字。
也无怪，自个那位清心寡欲、冷心寡情的好友，会不管不顾的一头栽下去。
甚至是可以舍了恩师的女儿。
只因，美人太美，无可抵挡。
虽不是很想承认，但周书衍也觉着傅清辞的眼光倒是比楚宴要好上许多。
念及林姝姝，周书衍便觉着浑身不自在。
“好多了就行。”周书衍
温温和和的笑着，“不过昨儿那些人也忒不是人了，对着你这么一位大美人竟也舍得下手。”
“少夫人知道昨儿伤你那样长什么样吗？”
“记得。”沈阮颔首。
周书衍闻言，兴奋地一拍掌：“如此甚好！等少夫人伤好后，就劳烦少夫人绘一幅那人丹青，我们也好去找他给少夫人出气报仇。”
“可能要让公子失望了。”沈阮没有丝毫的不好意思，她笑得坦然又随意，“我不擅丹青。”
周书衍瞧着她的模样，也忍不住笑了出来。
若是没记错，他记得自个先前来时，他的那位好友是怎么叮嘱他的来着？
他说——
软软很会哄人，多数时候，不要太相信她所说的话。
周书衍不太清楚，沈阮现在这副乖巧温煦的模样，是不是也可以归为在哄人里。
见着他朝自己笑，沈阮可不觉着周书衍是喜欢自个，没准是心中在打其他的主意。
她略一思忖片刻，便又道：“夫君临走前，曾交代我，说公子名唤阿衍，不知公子贵姓？”
周书衍笑：“在下免贵姓周，不过少夫人唤我阿衍，也无不可。”
沈阮道：“那我便唤公子为周公子吧！”
瞧着她客客气气的就将两人的界限画的分明，倒是让周书衍一下就想着第一次见面，就唤他阿衍哥哥的林姝姝来。
果然，这人呀，还真是不能拿来作对比。
“你身子没事，今儿换完
药后，每隔三日换一次便行。”周书衍没再同沈阮扯其他的事，反而专心说起她这次的伤来，“不过你也是命大，我听清辞说，你受伤后还在湖水里泡了好长的时间。”
“也不算多长。”沈阮笑道，瞧那模样好像真的只是稍微沾着点水而已。
如若不是他今儿特地去了解过，只怕也要被她蒙在鼓里。
对于沈阮，有一点周书衍也不得不承认，她的坚韧似乎要比他所想的还要厉害。
周书衍其实是个非常健谈的人，五湖四海天文地理的事，都能说出一两句来。
沈阮虽然欠缺二十余年，可应付一个周书衍，倒也是绰绰有余。
大抵也是因为周书衍是傅清辞的好友，在他面前，沈阮倒也不用太过藏拙。
总得来说，两人也勉强算是相谈甚欢。
等午时过后，傅清辞从书房回来，见着就是自个小娘子与好友聊天的场面。
周书衍也算是个有趣的人，逗得沈阮笑得花枝乱颤，那双潋滟的桃花眼，弯成很看的月牙状，就连他也极少可以得到沈阮这一抹笑靥。
他站在屏风后，心中有一种说不清的烦闷，就像是有人拿着针，正轻轻地一点点的戳着他的心口，不是很疼，但那密密麻麻泛起的情绪，却也可以轻而易举的无限扩大。
他很想进去将周书衍给赶出去，让沈阮对着他笑。
好在，他向来不是感情用事之人。
他的冷淡足以
让他克制住，自己此时此刻所有的不堪的想法。
傅清辞收敛好所有情绪后，才从屏风后出来。
见着他回来，周书衍倒是挺高兴的，原先本就堆满笑意的脸上，更是愉悦的眯了眼：“清辞，你回来了！”
傅清辞走到沈阮身边，居高临下地看着她道：“聊得挺开心？”
虽然他很想克制住，可当他真的站到沈阮面前时，那点拧巴的小心思完全就坐不住，他巴不得此时就将自己的皮给扒下来，好让沈阮见一见他的真面目。
周书衍听见这话眼皮子是忍不住跳了又跳，这话说的，未免有些拈酸吃醋了！
沈阮见着他，倒是努力伸手勾住他垂在身侧的手指：“我与周公子再说你了！没想到，你竟就回来了！”
听见他们说话的内容是他，心中燥郁的情绪稍稍平复些许。
只是依旧不算太好：“说我什么？”
“说你小时候，长得粉雕玉琢的，像个小姑娘。”沈阮笑得眉眼弯弯，却还不忘在这个时候哄着他，“好可惜，我要是能早些认识夫君就好了！妾身也想见见粉雕玉琢的小夫君了！”
这话，令傅清辞稍稍有些不自在，耳根处都浮出几分微红来。
其实小时候，他并不算最粉雕玉琢的那个！
顾弥才是。
周书衍站在一边，正大光明的听着两夫妻说话，特别是听见沈阮的话后，周书衍心中不由得又生出一股感慨来。
若
是他身边也有这么一个嘴甜且会哄他的姑娘，指不定他的那颗心也不知落到哪里去。
这么一想，他倒是体谅了傅清辞。
傅清辞脸皮有些薄，他垂眼将沈阮的手给打掉，留下一句好好修养后，便带着周书衍离开。
只是这个转身，怎么瞧着都有几分落荒而逃的意味在。
书房里。
静谧清淡的香薰自角落中燃起。
周书衍翘着腿随意找了一张凳子坐着：“你家这位小娘子，懂得可不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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