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笔趣阁 > 玄幻小说 > 首辅家的小娇娘 > 第一百八十一章 “听说,你要见我呀!”
  回到骆闻息在天水镇的那一处宅子后,沈阮几乎全身的力道都被卸下来,带着几分疲软的坐在大堂中的凳子上。

  骆闻息自也坐在一侧,甚至是还悠悠然的给沈阮倒了一盏茶水。

  “喏,喝些。”

  “顺便,消消火气。”

  沈阮抬眼瞧去,自然也就瞧见了白瓷的茶盏中那一湾碧绿的茶汤。

  只是她没什么兴趣,瞧了眼后,便挪开了目光。

  “你是多久发现乐怜的?”

  “很久了。”骆闻息坦然道,“反正细细数来,也有五六个年头。”

  沈阮藏在衣袖下的手指微微缩紧:“若是你没遇着我,是不是你便打算永远让她在那。”

  “怎会?”骆闻息笑起来,“她来时可是被打断腿了,都哑了嗓子,但你瞧瞧现在的她,能说话能走路,你觉着仅凭她一人,办得到?”

  沈阮自是明白,只是让她没有想到的是,乐怜的腿和嗓子竟然会是骆闻息治好的。

  一时间,沈阮也弄不清骆闻息倒是怎么想的。

  “小叔叔,如果,我说的如果。”沈阮轻声说道,“我没回来,你治好乐怜,你打算如何?”

  “是让她继续呆在这儿,还是给她换个地方。”

  “我为何要给她换个地方?”骆闻息反问。

  沈阮盯着骆闻息瞧了半响,见着他并不是在说笑后,她这一颗心倏地沉底:“既不想给她换个地儿,又为何要救她。”

  “自然是让她赎罪。”骆闻息道,“那日若非她给你茶水中下药,凭借你的身手,可不会死。”

  “所以你别与我说,是你心软了。”

  沈阮别开眼,没去看骆闻息那双似笑非笑的眼,这种感觉就像是,不管她想做什么,都会被他给一眼识穿。

  这种滋味,说实话,不是很好受。

  “暖暖,不会是真的被我给说中了吗?”

  闻言,沈阮摇头:“没,只是在想一些事。”

  “想什么?”骆闻息没什么规矩的倚在那,懒懒散散的,浑身上下就像是没有长骨头一样。

  甚至是他腿还在那晃着,完全是将原先所学的所有礼仪都忘到狗肚子里去。

  “想你的那位老情人吗?”

  这话顿时是叫沈阮瞪了他一眼。

  她眉眼微微敛着,随后才说道:“既然乐怜喜欢云晞,那便将她送回云晞身边。”

  骆闻息可不觉着沈阮这是在以德报怨,以他的了解,小丫头瞧着好说话,是个面善心软的,实则眦睚必报,可不是个好相与的。

  他自个端起茶盏喝了口后,便说道:“听闻,如今云晞和长平恩爱有加,更是为了长平十年如一日的守身如玉,从不纳妾,在大梁那边,这夫妻二人可是一桩美谈了。”

  “你将乐怜送回去,可不一定有用。”

  “再言,当年之事本就是云晞交代乐怜做下, 你觉着云晞若是见着乐怜,会手下留情?”

  沈阮自是明白骆闻息的言下之意。

  如今乐怜断手断脚还被毒哑的丢在此地,这其中必定是有云晞的手笔,若是乐怜真的回到金陵去……

  沈阮轻轻一笑:“乐怜不行,姜暖呢?”

  骆闻息讶异的睁了眼:“何意?”

  “我听闻,世间有一神医,极擅长替人改头换面,你说乐怜不是乐怜,而是一个形似姜暖的姑娘呢?”

  骆闻息懂了:“你觉着云晞对你还有意?”

  “就算没有又如何,总归是能恶心到他们,不是吗?”沈阮抬眼,眼眸冷冰冰地看着他,手指更是搭在桌案上,轻轻地敲动着,“不单是云晞,我也想瞧瞧我姐姐与我父母见着与我相似的人时,会是什么模样。”

  “毕竟,常言道,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嘛!”

  骆闻息如何会不明白沈阮的意思,他倚在那,继续翘着腿道:“你就不怕长平见着像你的乐怜,不管不顾的直接将她给杀了。”

  “若是如此……”沈阮神色冷淡,“那便是她的命。”

  骆闻息轻笑了下:“之前我还以为是你心软了,没想到你竟然是在打这个主意,不过想要将乐怜送到云晞的面前,你可有什么好主意。”

  沈阮淡淡道:“云晔不就在盛京城吗?”

  骆闻息在听见沈阮的话后,有些讶异的挑眉:“你想借云晔的手。”

  “不过,换成乐怜,倒不如你自己上。”

  “云晔是云晞和长平之子,我与他算怎么回事。”沈阮说道,“况且,我与云晔之间已有些渊源,我若是想要接近他,只怕是要吃不少的苦头,既如此,倒不如换成乐怜。”

  “可乐怜如今也有四十好几……”

  “这有什么。”沈阮轻描淡写的一笑,“不过是换张皮的事。”

  “哪有你说的这般容易。”骆闻息道。

  沈阮耸耸肩:“这有什么,又不是让云晔和乐怜在一起,我只是想让乐怜通过云晔见到云晞罢了。”

  骆闻息思忖了会儿,又说道:“那你可有什么好法子?”

  “你说,救命之恩怎么样?”沈阮道,“这个法子虽是不怎么样,可是对云晔那样的人来说,应当算是极重的恩情了。”

  “你觉着乐怜能救云晔的命?”

  “为何不能?”沈阮反问,她倚在那,姿势动作与骆闻息有一种如出一辙的相似,“只要运作得当,云晔自然是能欠乐怜一个恩情的。”

  “是,这个的确好办。”骆闻息颔首,“可你为什么会觉着,云晔能将乐怜带回大梁去,还让云晔见着。”

  沈阮道:“山不来我,我便去山。”

  “如果云晔不愿将乐怜带回去,那不介意再当一次恶人。”

  骆闻息偏头看她:“你难道已经有了万全之策?”

  “万全之策说不上,不过云晔在盛京不也有几个仇人吗?”

  骆闻息听她说完后,忍不住坐正了身子去看她:“你知道你再说什么吗?”

  沈阮偏着脑袋与他对视着,面容上却是带着明晃晃的笑:“你说呢?”

  “裴家,裴行之,难道你是没有领教过吗?”骆闻息并不赞同她的打算,“二十年前,你能与他打平手,多数时候是他稍让着你,如今二十年过去,你依旧停留在你死的那一年,可对裴行之来说,这二十年,却是他在边关在无数个战场上摸爬滚打得出的经验,你与如今想要与他抗衡,无疑是以卵击石。”

  “我为何要与他抗衡?”沈阮反问,“云晔并不知晓裴竹生是裴家的公子,我就算是借了裴竹生的名头,又如何?”

  骆闻息道:“你这胆子还真是一如既往的大,你还真就不怕在阴沟里翻船。”

  “若真的在阴沟里翻船,那也是我技不如人,活该。”沈阮眼眸敛着,“此事,便这样。”

  “我相信以雾楚和小叔叔你的能力,收拾一个毛头小子,还是绰绰有余的。”

  听见沈阮的话,骆闻息忍不住提醒道:“你虽是长了云晔一个辈分,但说起来,他比你还多活了五年。”

  沈阮挑眉:“云晔都二十有一了,还真是瞧不出来。”

  骆闻息翻了个白眼:“你现在能瞧出什么来?除了你那位文文弱弱的夫君。”

  沈阮轻哼一声:“我夫君自然是极好的,小叔叔你可别对我夫君有什么想法呀!”

  骆闻息冷笑道:“早就听说女子外向,今儿见着,果是如此。”

  沈阮摆摆手道:“这些话我早八百年都听腻了,小叔叔你若是想要教训我,下次还是换个说辞会更好些。”

  “还有,乐怜那边的事,今儿就给她办了。”

  骆闻息闻言道:“你不是说要给她一夜的思考吗?”

  “我说,你也信?”沈阮道,“我可没时日等她到明日。”

  “你还要见她?”

  “不见了。”沈阮摇头,“此事交给小叔叔打理,我很是放心的。”

  “乐怜会想见你。”

  “她想,我便一定要见吗?”沈阮反问,声音冷极,还透着几分不近人情。

  骆闻息笑着弯起了嘴角,他扶着桌边起了身:“既如此,那我便去了。不过暖暖,我说过,你今儿定是不愿回去的,如今可觉着我是在骗你?”

  “若早知是这般,那我来都不会来。”沈阮道,“背主的丫鬟,你几时见我心慈手软过。”

  “说是这般说,但我还真没想着乐怜竟然会对云晞上了心。”骆闻息说着说着,便带着几分幸灾乐祸的耸肩道,“我早与你说过的,这路边随意捡来的人儿呀,信不得,也留不得,你瞧,如今我的话,可是应验呢?”

  沈阮并未回答。

  乐怜那丫头对云晞有意,其实她是一早就知道的。

  她甚是还想过,等日后她与云晞成婚,便将乐怜赐给云晞,也算是全了那丫头一个梦。

  只是没想着,她在那一门心思的为她打算,而她却处心积虑的与云晞联手,给她下药。

  可下了药又如何?

  她不但没有得到她想要的,甚至是还落得这副下场。

  还真是可怜。

  她从容起了身,清爽的夜风从一侧半开的窗扇徐徐吹来,隐约间,她瞧见漆黑的夜空里,映照出几分火光来。

  那是——

  沈阮眉头一拧,赶紧走到窗边抬头看去。

  骆闻息从不知何时也走到她的身侧来,他倚在一侧的墙壁上,扇子慢悠悠的扇着,扇坠发出叮咛的声音。

  “你不是说,世间本无乐怜吗?”

  沈阮手指扣在窗框上:“你早就准备好了?”

  “暖暖,我说过,这世间无人知你如我。”骆闻息说着,手落在她头顶上轻轻一揉,“不早了,去睡。”

  沈阮抬首最后又往天边那处火光瞧了眼,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轻轻垂了头。

  *

  八月二十六。

  天水镇柳絮阁走水,死了一位姑娘。

  却无人在意。

  *

  翌日,清晨。

  沈阮在一阵鸟鸣间睡眼惺忪的爬了起来。

  等她洗漱好,推门而出时,就见着骆闻息正倚在她院中的大树下,一只通体碧玉的玉笛横在嘴边,清悠的笛声从唇边溢出。

  “你这一早,可真是好兴致。”

  骆闻息见着她出来,便将玉笛搁下,随手负在身后:“乐怜醒了,你要见见吗?”

  “不必。”沈阮几乎没有任何的犹豫便拒绝了骆闻息的提议,“我与她之间的主仆情谊,在我身陨的那一刻,便已经没了,再见面,实在是没这个必要。”

  “你若不见,那我带你去尝尝天水镇的早点。”骆闻息走笑道,“这儿几样吃食,可是天下一绝,你今儿来若是不吃,那就亏大了。”

  闻言,沈阮一笑:“既如此,那便去。”

  两人在天水镇用完早膳后,还在镇子上又逛了一圈。

  “日后,等此间事了,我倒是想寻一处这般宁静的小镇住下来。”沈阮低头踢着耳边的石子,“闲看花开花落,坐看云卷云舒,若是有雨,便临窗而望,读一卷书,煮一盏茶,何尝不是一件幸事。”

  “你若是想,此刻便行。”

  沈阮转头看了骆闻息一眼:“现在不行。”

  “为何不行?”

  “我自然是有我的事。”沈阮抿了抿嘴角,用手肘撞了身侧的人一下,“时辰不早了,回。”

  “此时,你便要回盛京了吗?”

  “自然。”

  骆闻息也觉着她出来的太久,是以这次倒也说什么,便带着沈阮先回去了宅子。

  就在两人牵马正要离开之际,一个小厮却是从里赶了出来:“主子,昨儿您带回来的那位,想要见您和暖暖姑娘。”

  “不见。”

  小厮听后,急忙又道:“那位一直都在那寻死觅活的,小的们实在是没办法了!”

  “既如此,那便见。”沈阮瞧着骆闻息冷着脸要训斥人时,突然间改了主意。

  骆闻息转头看她:“你若不想,便不要勉强。”

  “不勉强。”沈阮轻描淡写地说道,“一个陌生人罢了,如何值得我勉强呢?”

  “带路。”

  小厮应着,赶紧走在前面,为沈阮和骆闻息两人带路。

  乐怜昨儿被她们带回来后,便一直关在一间漆黑的屋里,就连半盏烛火都没有。

  直到沈阮进去,桌案上的烛盏这才被人给点燃。

  一簇火光倏地就窜上来,映了半间屋子。

  这光就仿佛是晨昏交际之时,一半明一半暗,显得逼仄而阴郁。

  “听说,你要见我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