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笔趣阁 > 玄幻小说 > 熊罴传 > 第三章 野村醍醐成毒药(中)
  幽州西路上,一架马车在偏脊的土道上一直往北赶去,披星戴月,昼夜不辍。

  冥鼍此时劫持的是地方大员的女儿,害怕被沿路驻防的军士巡查堵截,因此没有走通平官道,而是选了这条战时行军用的偏僻小路。

  他近几日来连连成功完成北都交待的差事,心性逐渐盛起。

  他看着一望无边的土路,感慨平常没人陪着自己说话,更没人听自己讲江湖上的见闻,此刻总想着找个机会,再和车厢里的少女多聊上几句解闷。

  本来他是捏着鼻子来做这件差事的,可遇见许念恩后竟觉得是一件天大的好差事。这个女子说起话来当真有趣,又不哭不闹很是听话,所以他既没有绑住她的手脚,更没有堵住她的嘴巴。

  冥鼍喂地招呼了几声,车厢里并无回音,想是许念恩睡着了,于是放弃了聊天的想法。路上到底无聊,他这些年来头一次出了江北,看着沿途荒草野树,不禁回想往事来。

  永平元年,太祖先帝李天道刚刚登上皇位,屁股还没坐热乎,便急不可耐地下旨封掉了九州四方仙道鬼路大大小小百十个门派,就算为李家打下半壁江山的星图宫也不例外,终南山一夜之间人去楼空。

  那年冥鼍在朝廷查封门派之前,已经遭遇天大的变故,被迫离开了生活多年的终南山宫祗,一路漂离南下,投奔一门远亲。

  直到永平三年,冥鼍突然收到一封信函,才知道同堂的蛇派弟子随天道军征战数年,当时代掌堂主之位的冥蝮居然活了下来,而且早已封为幽云大都护,赐爵镇国公,领数万兵马坐镇北都。

  冥蝮信中说当朝厌恶江湖门派,让他暂且潜伏下来,每年生活供用自有安排。从那以后,都护府的人便会定期送来银两,冥鼍的生计自是无虞,也没什么差事安排给他。让他这只老鼍出水做事,确实是从这次开始的。

  冥鼍数日之间接连埋伏三场,做掉了北都驿站的六个驿卒,还有平江侯府的两个护卫、一个马夫,至此方才感受到些许当年在玄武堂的叱咤热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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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愤懑想来,若不是先师青甲当初让他们蜷缩终南山宫,不许投兵问武,此刻在北都威风八面、号令小半个天下的未必不是自己,又何必要赖人施舍,听人摆布?

  人生无常,世事难料,当初偌大的星图宫怎么就在一夜之间衰颓殆尽了?冥鼍想到这里,只觉生活蹉跎暗淡,不禁叹了一口气。

  “阿叔,都护和你都是冥字辈的,你们二人到底谁更厉害?”车子刚经过一个山民开的傍路小店,车厢中传来了许念恩好奇的问话,似乎路程久了,她也憋闷得慌。

  冥鼍抬头看看,月色已浓,路边树林晦暗,一来怕赶夜路不安全,二来怕太消耗许念恩一个女子,身子骨受不住再闹了病,索性勒住了车马,把她扶下车来,呼号店家相迎入店,安排些吃食,准备在此投住一晚。

  店里三丈见方,只有一张油腻腻的小桌,上面摆着两盘青蔬,几张油饼,还有一大碗热气腾腾的肉汤,冥鼍和许念恩既然不急赶路,便慢慢地边吃边聊。

  “阿叔还没回答我刚才的问题呢。”许念恩乖巧地为冥鼍盛了满满一碗肉汤,往里撒了些胡椒面儿后推过去,然后便嘟着嘴追问,像是个撒娇的孩子。

  “娃子,你懂武功么?”冥鼍问这话的当儿,盘算着该如何回答这个问题才合适。他本来岁数比冥蝮大了不少,又是先进星图宫的老资历,称冥蝮为师兄也是讨好对方而已,心中则一直忿忿不平,决定这晚找个机会一吐为快。

  “这倒是不懂,不过阿叔若给我讲讲其中故事,定另有一番精彩!”这是许念恩头一次在冥鼍面前露怯,她正用一双好奇的眼睛盯着冥鼍的嘴唇,像是里面正藏着无数有趣的东西。

  “所谓武功,一武一功,两者本来并不混淆。当年星图宫青白朱玄四个分堂,大都是练武,只有玄武堂另分两派,蛇派专练刺杀之技,算是武;而龟派则主攻内力修为,算是功。”冥鼍摇头晃脑地讲完,咂了一大口肉汤,那馥郁的汁水流过唇齿之间,感觉整个人都通畅了不少。

  “那都护定是很厉害的人物。”许念恩啧啧赞叹,眼波中竟流露出一丝崇拜和期待的神色。

  冥鼍看见她的表情,不以为然地哼了一声说道,“冥蝮入门比我晚好几年,是个生瓜蛋子。不过他来了以后当真刻苦,没日没夜地练武。那把一尺半的精铜苗刀一使起来,快如电光火石,恐怕天下没有几人能挨过去三招。”

  冥鼍说到这,眼神飘忽起来,当初玄武堂两派的师父青虺、青甲性格迥异,不大合得来,双方的弟子间接触也就不多。他也只是记得冥蝮惯用的兵器,因为那刀看上去实在阴气逼人面目,如同怨鬼缠绕。

  他知道当年星图宫在下山起事之前,有好几个要紧的任务都是派冥蝮办成的,再推想冥蝮在战场厮杀数年活了下来,武功自然出类拔萃、难见对手,便这么含糊地应付许念恩的评价。

  “阿叔若和他打上一场,却又如何?”许念恩这一晚每每叫“阿叔”时,都软糯糯、甜丝丝的,让人听上去不禁筋骨酥麻。冥鼍看她此刻唇间正泛着菜油的亮色,心中不禁一动,故作失落地说了句,“自然是不及他。”

  “想也是如此,否则阿叔如今何故听命于他?”许念恩低下眉眼,叹了一口气,似乎颇为冥鼍感慨遗憾。

  “娃子,我的话没说完嘞,”冥鼍见状连忙抢白,“若真有仇隙,他断然活不到和我对擂之日。”

  他自觉说完这句话,整个人畅快了许多,又狠狠咂了一口肉汤。这次,一股奇异的暖流更加明显地兜转腑脏之中,似乎给他的经脉之中注入了无限的能量。

  燥热之下,冥鼍开始放肆地用眼睛往许念恩的胸襟瞄去。许念恩那薄纱质地的衣襟之下,白皙的皮肤半隐半现,包裹着一对儿俏皮的肉团,在昏暗的烛光中闪露着诱人的光泽。

  “那是当然,阿叔可算得上是天下罕有敌手的用毒大家,想用毒放倒一个冥蝮自然不在话下。”许念恩笑着称赞一句,那眉眼间的韵味倒让冥鼍更加失魂。

  冥鼍恨恨地想,冥蝮要玩个女人,自己却得帮着抓住,又得大老远送过去,真是不像话。

  他进而思量,冥蝮玩得的女人,自己为何不能上手?大不了得手后将这个女子杀了,随便找地方埋掉,只要告诉冥蝮女子又被他人劫走了便是,冥蝮无凭无据,该不会因此和自己翻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