鸟静人归, 夜黑风高,仇疑青所说的‘帮忙’,没别的意思, 就是打架。
叶白汀默了一瞬:“我要……做点什么?”
“你放风。”
仇疑青把叶白汀藏在一处高墙避风处:“乖乖的, 我一会儿就回来。”
这个位置选择的相当好,叶白汀居高临下,视野良好, 既能看到前方拐角处的姐夫,也能看到下面的仇疑青,慢慢的, 他有点懂了。
姐夫要追踪监视的人是贺一鸣,那他追着的那个黑衣人, 一定和贺一鸣有关,后面坠着的这个, 可能是前面黑衣人的同伙, 因有其它目的,故意分开, 比如确认姐夫的行为意图这种, 也可能是第三方的人, 但不管这个人是何身份, 姐夫应该都察觉到了他的存在,且不想被他破坏计划。
会在这里动手,可能是前面黑衣人知道自己跑不了, 选择的开战,也可能单纯是被逼的。
姐夫的目的一定不是杀人,真要想动早动手了,对方显然不是他的对手, 不动手,一直在演‘狼狈’,一定有其它想法……比如套话?
这样的话,后面这个黑衣男人的存在就很累赘了,姐夫不得不一边跑一边筹谋,怎么抓住前面人的同时,甩掉后面的人。
只几息的观察,仇疑青就看出了他的想法,并且自告奋勇,承担了这项工作。
叶白汀叹为观止,擅长打架的人,不用说话就能看出这么多事吗!
前面的打斗声越来越远,姐夫和人‘缠斗着’,慢慢失去了踪影,叶白汀一点都不担心,反正还有这边,仇疑青的表演。
堂堂指挥使,正在调戏一个黑衣蒙面人。
没错,调戏。
他不知道从哪里摸出来一张帕子,当做面巾覆绑在脸上,装作突然巧遇混进的其他人,各种方位,各种角度,非常凑巧的,去堵第一蒙面人的路。
蒙面人往左,他就截左,蒙面人往右,他就切右,蒙面人往前……前头走不了,是死胡同,蒙面人往后,往后就执行不了任务了啊!
总之前后左右的路都走不通,蒙面人怒了,想要抓仇疑青打架,可锦衣卫指挥使,哪里是这么容易被抓到的?仇疑青真的是,想怎么遛他,就怎么遛他。
叶白汀甚至觉得仇疑青绑的面巾都有点多余,人家连他的影子都抓不住,根本看不到他的脸嘛。
直到对方真的怒了,远处石州也早没了身影,气息都摸不到,仇疑青才神不知鬼不觉的‘消失’了。
蒙面人松了口气,辨明方向,想要继续追,仇疑青才装作发现这边有动静的样子,亮了绣春刀——
“谁在那里,干什么的!”
他此刻已经摘了面巾,可脸仍然隐在暗影之下,根本看不清,别人只能认出他手里的绣春刀,神秘又强大。
锦衣卫赫赫威名在外,北镇抚司至今仍是黑白两道不敢招惹的存在,蒙面人只顿了一瞬,就立刻做出了决定,跑!耽误了这么长时间,前面的人明显追不上了,目标已失去,再跟锦衣卫杠上,能有什么好果子?不如见好就收,先溜再说!
“现在怎么办?”
仇疑青收回绣春刀,就听到了头顶压的低低的声音,抬起头,就看到了自家小仵作清俊面庞。
微侧身一看,这段墙头很长。
“怎么走到这里了?”
“就……走横线过来了,我看人已经走了,会很麻烦么?”
“不是麻烦,是很危险,”仇疑青跃上墙,“以后不许了。”
叶白汀看着蒙面黑衣人离开的方向,若有所思:“要不要追一追?”
不管这个人是谁,身份如何,在做什么任务,一定会有落脚点,联络点。他的任务可不算完成,难道不需要向上峰报告一下?接下来去哪里,见谁,可都是线索。
仇疑青轻揉他发顶:“怕不怕?”
“我倒是不怕,”叶白汀眼睛清澈明亮,“倒是你……怕不怕?”
他不会武功,可是会拖后腿的。
仇疑青没说话,直接箍住叶白汀的腰,用行动来表示,他一点都不怕。
指挥使不但不怕,还很悠闲,给足了别人逃跑的时间,还顺便在路边摊上买了张香喷喷的饼,喂给小仵作吃,直到天色更暗,四周更无人,才慢慢开始。
叶白汀也才知道,为什么他不第一时间跟上,因为没必要,这男人会追踪术。
但凡人所过之处,必留痕迹,脚印的落点,力度,形状大小,脚尖朝向方位,掠过的地上的草,树上的叶子,遇到岔路阻碍,可能会选择的偏好方向,甚至不怎么明显的气味……短短时间内,仇疑青都能知道,并且认真追踪。
叶白汀几乎没怎么看他停顿过,他脚步非常果断,决定做的一点都不犹豫,一路运上轻功,速度快的不可思议,明明之前落了很远,连别人影子都看不到,可到最后,他竟然真的追上了那个蒙面人!
二人一路跟踪蒙面人,来到城东一处院子。
“这里……”仇疑青声音微低,眸带思索。
叶白汀也压低了声音:“怎么了?你来过?”
仇疑青摇了摇头:“没有,但地址有些眼熟,司里的卷宗资料应该提起过。”
环境不合适,二人并没有说太多话,仇疑青抱着叶白汀,寻了个个地方隐藏。不过从始至终一直在隐藏的,只有叶白汀,仇疑青还是往里逛了一圈的,回来朝叶白汀摇了摇头,这里什么都没有。
没有其他人,也没有什么暗道机关。
院子一直都没什么动静,也没有任何光亮,好像这就是个普通的,夜间沉默的小院,那个蒙面人并没有来过,此刻也不在这里……倒是很稳得住。
过去了大概半个时辰,黑衣蒙面人突然出来,离开了院子。他的衣服,发型,整个人的状态和刚刚进去的时候一样,几乎没有什么不同,甚至比刚刚更稳重,更警惕。
这一次他没有任何停留,也没有过多犹豫,一路直直往一个方向——城南。
叶白汀和仇疑青随着蒙面人,来到了一间货行。
这货行名隆丰,应该是生意做得很大,库房面积很大,人手也很多,点货的,盘账的,搬运的,似乎新到了一批货,非常忙碌。蒙面人如鱼入水,钻进去的非常快,叶白汀和仇疑青却不能这般随性,环境不熟悉,被发现的风险非常大。
他们只能慢慢往里摸,朝着人少的方向绕。
外面都在忙,里面库房倒很空闲安静,仇疑青抱着叶白汀,选择的路稍稍迂回了一些,最终方向却并未偏离。
“咦?”叶白汀鼻子动了动。
“怎么了?”
“好像是……海货?”叶白汀闻到了有些咸湿带腥的味道。
仇疑青顺着他的手指,来到一个货箱,声音低下去:“可不是……海货?”
叶白汀以为最多是一般的海货生意,比如晒干的鱼虾或海裙菜,万万没想到眼前一亮,竟是几小箱子珍珠!珍珠产于蚌中,可不也是海货吗!
匣子里的珍珠品质相当不一般,正圆,皎洁,隐有辉光微芒,个个有小拇指那么大,一看就价值不菲。
“这隆丰商行,挺富裕啊。”
再往前走,就发现这个商行不是一般的富裕,可太富裕了!
不仅有珍珠,还有宝石,一箱一箱的,蓝的红的黄的,什么颜色都有,颗颗通透明亮,闪耀着火彩……
“这商行做的,怕不是海船生意?”
时人做海船生意,就是一个字,赌,出海之前,邀几位友人凑份子,置好货物,雇人出海,幸运的,过个三五年回来,带来海外的新鲜玩意,一本万利,所有人一起发大财,不幸的,不知在哪个风口葬身鱼腹,再也回不来。
这隆兴商行的船,看来运气不是一般的好。
“这个应该不是海上过来的货,”叶白汀指着一块玛瑙金盘,“我见过姐夫走外域带回来的东西,也是这个风格。”
石州的马帮走陆路,往西穿越沙漠,海船行水往东,走的是海,两边回来的货物风格不可能一样,仔细观察,玛瑙金盘风格的东西只这一两样,其他的全都是宝石海货……
“难不成隆丰商行干海船生意不满足,还盯上了往西,外域的路子?”
叶白汀见事习惯分析,改不了,又往前走了走,发现这里还真有一点吸引他的东西。
前方地面,堆了几层方方正正的木箱子,其中一个箱子开着盖,里面码了整整齐齐的小方块,用纸包着,看起来有些像茶砖,但味道明显不是,有些刺鼻难闻,还有一种莫名熟悉的感觉。
“这是什么?”
叶白汀感觉自己必须得过去看一看,可刚动脚,外面就突然有了动静——
“……抓住他!别叫他跑了!”
“小心货单!”
“……头儿说了,生死不论!”
黑夜突然变得嘈杂,气氛也跟着紧绷。
别人没发现的时候,二人还可以在这里潜行,别人发现了……那么多人,很难不暴露!
仇疑青立刻搂住叶白汀的腰:“抱紧我。”
叶白汀不敢耽误,双手环上了仇疑青的脖子。
锦衣卫指挥使,那是曾经独闯险境的人物,什么事情没经历过,一个人数比较多的商行而已,想走就走得掉,甚至都不必动手,可这次情况有点奇怪,商行请来的护卫功夫相当不一般,追上来的速度非常快。
叶白汀就有点担心,到底怎么回事,怎么像捅了马蜂窝了!
仇疑青眼观六路,耳听八方,倒是比他明白些:“应该是队伍内讧,有人叛了。”
叶白汀:……
所以并不是他们不小心,闹出动静被人盯上,是别人就在窝里斗,他们只是倒霉碰上了吗!
那之前那个蒙面人呢,他又是哪一伙的!
事到如今,好像暂时找不到这个答案了。
被发现也没什么,本来也不是什么问题,以仇疑青的武功,完全可以应对,问题是现在不止仇疑青一人,还有叶白汀,还有叶白汀腕间的小铃铛!
塞棉花已经来不及了,也不知道这个点去哪里找……以前不是没干过类似的事,仇疑青带着他查案听人壁角的时候不算少,他总能找到恰到好处的遮掩声音方法,比如轻功只要飞得够快够稳,一直不停,就没人抓的住声音,比如落点节奏掌控好,恰好在别人开门的时候,在风吹过树叶的时候……
可这时敌众我寡,技巧的使用变得艰难又有限。
仇疑青对敌也不难,纵千军万马,他也有把握把叶白汀带出去,绝计不会有性命之忧,难的是怎么不着痕迹,不被人发现。
打草惊蛇的事,能不做就不做。
别人追的是内讧叛变的人,不是锦衣卫指挥使,仇疑青想法和叶白汀一样,今日经历感觉很微妙,最好不让这些人知道,他是谁,又看到了什么。
双方一跑一追,始终在拉锯,仇疑青能甩掉对方一次两次,架不住人家人多,还武功高强,底细不明。
怎么办?
叶白汀看着前面红红绿绿,人特别多的地方:“去那里躲躲!”
把自己藏进人群,总归要安全一点?
“你确定?”耳畔传来仇疑青微低的声音。
“还有别的选择么?”叶白汀有点急的拽了拽对方衣角,都这时候了,就别挑剔了!
随仇疑青跳进人声鼎沸,非常热闹的楼里,叶白汀才知道为什么后者会问那三个字,因为这个地方……是个青楼。
热闹是热闹,人多是人多,可氛围上好像有些不大正经,确定能融入,把自己变成万千树叶的一片?
却下落点位置也很巧,正好在一个挂着‘牡丹’红漆小牌的房门口,馥郁的脂粉香,隔着房门都能闻到,后面楼梯口传来不清不楚的脚步声,稍稍有点急,明显就是冲这个房间。
房里姑娘耳朵还特别灵,听到了门口动静,声音又娇又媚:“哎呀妈妈别催,就来了就来了——”
莲步轻移,人至门口,下一瞬门就要打开了。
叶白汀和仇疑青对视,心跳怦怦飞快。
眼下状况明显不太好,但现在走已经来不及,黑衣人肯定跟过来了,就在外头,他们往里藏还好,往外跑,冒个头就可能被发现……只能硬着头皮应对。
都说姐儿爱俏,就仇疑青这脸,这身材,卖相很拿得出去手,腰包也鼓,但他周身气质有点太锋利了,别还没混过眼前场面,先把别人吓得尖叫,这戏就没法唱了。
还是得自己努力。
叶白汀立刻揪住了仇疑青腰带,往他腰间掏。
仇疑青:……
“吱呀——”
房间门一打开,就是一张姑娘娇颜,花容绝色,牡丹倾城,叶白汀看向她的工夫,眼神往房间里快速一瞟,笑的灿烂极了:“牡丹姐姐,想听你唱个曲儿,不知行不行?”
花名牡丹的姑娘被他笑脸一晃,好悬没缓过神。这是哪儿来的俊俏小公子?眉目清俊,唇红齿白,眼底卧蚕软软,似托出了整个三月的桃花,却一点都不风流轻佻,一双眼睛清澈皎洁,仿佛明月和星子都落在了春池里,干净又纯真。
不过最惹眼的——
还是小公子托在掌心,金灿灿,黄澄澄,分量十足的金锞子。
“瞧公子这话说的,您人肯来就好了呀,哪有什么行不行的,奴家正愁没知音呢,”牡丹眉开眼笑,手腕一柔,热情的把叶白汀拉进房间,顺便接了金锞子,“公子瞧着眼生,头一回来?您想听曲,找我牡丹算是找对了,这方圆几里没谁比奴家唱的好,今儿个想听哪一出?”
“《长生殿》。”
“竟是奴家眼拙了,小公子可不是什么生客,熟的很呢,知奴家最擅《长生殿》,看来今日可不能糊弄,须得好好演一番了!”
叶白汀当然知道她会唱曲,且最擅这一出。
房间门口挂牌‘牡丹’,明显是这姑娘的花名,木牌漆红,这位牡丹姑娘还是个红牌,刚才房门关闭,不见其人,只闻其声,他听到姑娘的声音轻柔宛转,似花间莺啼,有一种特殊的韵律感,就知她大半懂音律,会唱腔,对方开门的那一瞬间,他眼神滑过房间,很快看到了里面品种不同,摆放不一的乐器,以及颇具代表性的行头……
危机应对而已,一点都不难。
叶白汀朝仇疑青眨了眨眼,神情颇有些小骄傲。
仇疑青脸上却没什么笑意,看着他被别人拉过的胳膊,眼深微深。
这点工夫,外面楼梯间的人也到了门前,伸手敲门:“牡丹,牡丹——”
牡丹正在摆弄她的琴:“妈妈我这忙着呢……”
“王老板那边说要晚到一会儿,你再好好打扮打扮,一刻钟之后来人叫你啊。”
“知道啦……”
牡丹一看这不正好,笑眯眯过来坐好:“小公子听好,奴家要唱啦。”
还没唱两句,外头又一阵脚步声,有人来敲门。
牡丹就有脾气了,过去打开门:“怎么回事啊,都说我这忙着呢,一回回的烦不烦!”
门外却不是妈妈,而是一个眼生的劲装黑衣男人,开了门也不看她,而是往房间里看了一圈:“这俩人什么时候来的?来多久了?”
牡丹当即翻了个白眼:“关你屁事!”
“你——”
“人可是奴家贵客,方才半晌只顾吃饭喝酒了,还没来得及听曲儿,奴家正忙着使本事拢络呢——你敢坏我买卖,断我财路,可别怪我不客气!”
“打扰了。”
男人来得快,去得也快,仿佛这一处只是意外,但叶白汀经在仇疑青捏他掌心的小动作里,知道这就是跟着他们过来的人。
牡丹撒了谎,帮了他们。
不过这个‘帮’,大概是看在银子的份上。青楼女子见惯世情,大都聪慧通透,知道什么样的人能稍稍得罪,什么样的人坚决不可以,什么样的场面可以糊弄,什么时候必须得说真话。
她不在意客人间的纷扰,只要麻烦不太大,不耽误赚钱,她就乐得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但只这一轮或许不够,叶白汀感觉,别人这一波找不到人,估计还会有第二次试探,他想了想,过去坐到了仇疑青腿上。
仇疑青下意识扶住他的腰,眸色微深:“嗯?”
叶白汀凑近他的脸:“放松一些。”
一首曲子唱了一半,外头又来人了,这次不是敲门问话,估计别人也不敢动作太明显,他们假扮喝完酒大打出手的客人,直接撞开了房门。
牡丹惊的差点砸了琴:“你们干什么!”
看到房间内场景,俩打架的都忘了演,直愣愣盯着房间里:“他,他们干什么?”
牡丹回头看一眼,哼了一声:“怎么着,人家情投意合,家里没地方,还不能到这里来办个事,快活快活啊!”
叶白汀和仇疑青正在接吻。
一个坐在另一个怀里,另一个扶着他的腰,捏着他的下巴,吻的那叫一个浓情蜜意,难舍难分,一点都不像假的!
过来试探的两人就信了。
之前事情发生的太快,‘家里’出了叛徒,必须得处决,谁知这叛徒好像有同伙,不得不提防,结果一路追过来,竟然连人的衣角都没摸到,且双方距离一直很远,他们只隐隐看到了那人的身影,推测进了这家青楼。
遭遇危险,想办法遮掩很正常,可那人是一个人,这个房间里却是两个……找女人糊弄也就算了,立刻当场找个男人配合,难度好像有点大?
亲的这么狠,一点都不像假的,没准就是之前约好的,过来玩……
来人彼此看一眼,心中有数,很快离开了。
再之后就很安静了,叶白汀和仇疑青不再那么提防,牡丹这一曲,也弹到了最终。
立刻走有点不太好,万一别人杀个回马枪呢?牡丹也没怎么说话,让他们点曲,场面一时安静过了头。
静了片刻,还是牡丹先笑了,素手执壶,给他们倒茶:“奴家这里方才没有客人,茶是你们进来之前才沏的,若不嫌弃,可解解渴。”
叶白汀接了:“多谢。”
牡丹垂眸,声音有些轻:“指挥使此行,是在查案。”
叶白汀手微顿。
仇疑青这张脸在京城算刷的很熟了,别人认识他并不奇怪,可是查案……
牡丹自嘲的笑了下:“干我们这一行的,想要红的久,赚的多,别的可以不敏锐,消息必得灵通,比如哪位老板和哪位老板有仇,不能坐在一起,哪位官爷近来要发达,得拍哄着,那位官爷可能要倒霉,最好离远些别沾到自己……”
叶白汀若有所思:“牡丹姑娘可是知道什么?”
“来咱们这里玩的,少有不吹牛的,每逢大考之年,一定有人吹牛说自己怎么怎么厉害,押到了题,或有门路能买到题,大半都是骗人,真查必不查不出什么,真正有谱的人,从来不在这个事上吹,都是默默的干了,还不叫人知道。里里外外纷纷杂杂的事,咱们这些人听了过了耳,也就是了,有些事知道了,也得是不知道……”
牡丹眸有微光:“奴家胆子小,不像行里前辈,人孤勇,心智足,什么事都敢揭,什么天都敢掀,只求有一天过一天的日子,哪日过不下去,没了也就没了。”
叶白汀心内微动,牡丹不可能无缘无故说这些话,她这是……
牡丹咬了咬唇,似做了决定,看向仇疑青:“有些地方的消息,指挥使想必不太方便,就没想过寻个人帮忙?”
仇疑青:“你向想本使荐人?”
牡丹立刻跪在地上:“实不相瞒,奴家之前被燕柔蔓燕姐姐救过,最知她本事,若指挥使有什么不方便做的事……我们这样的身份,确是极容易的。”
燕柔蔓,戏班班主,之前办过的案子里的人,现在诏狱。
叶白汀立刻懂了,这个姑娘在说什么。
仇疑青:“你知道本使在做什么?”
“不知,”牡丹额头贴在地面,不敢抬头,“坊间风声复杂,奴家不敢分析,也没那心智,但若指挥使缺人,燕姐姐一定能用!奴家知自己身份不够,未敢有任何它意,只是今日得见指挥使,机会难得,斗胆求指挥使能考虑,如有,如有机会……”
叶白汀:“你不怕她遇到危险?”
牡丹:“危险,不也是机会?燕姐姐和容姐姐怕的……从来都不是危险。”
只要人能出来,待罪立了功,就能有未来。
久久没等到对方答话,牡丹咬了咬牙:“科考之事,奴家的确不知,但可提供给这位小公子一个消息。”
仇疑青:“讲。”
“这位小公子的义兄贺大人,”牡丹声音微低,“最近几个月,好像一直在被勒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