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祁年斜睨了过来的眼神,眼里浮现的不再是鄙夷,而是满满的嫌弃。
他又问了一句。
“你觉得我凭什么要帮你。”
一句话就让夏如雪失去了哀求的动力。
是啊,墨祁年凭什么帮她呢。
墨祁年有权有势,在京城都是无人敢惹的存在,何况是这区区海镇,若是他想要帮一个人,想保住一个人,不过是一句话的事情。
哪怕她真的做了什么可怕的事情,他也能帮她脱离危险。
可她找不到什么理由来让墨祁年帮她。
不管是他们之间的关系,还是他们之间的过往,都糟糕的让墨祁年厌恶。
她坐不坐牢,孩子有没有人照顾,会不会死掉真的跟她半点关系都没有。
他刚刚出手帮她,也并非因为,她是夏如雪,不过是因为,他们刚好出现在他的车前,被他撞见了,仅此而已。
她深吸一口气,带着破釜沉舟的气势,又一次拿起手机,给警察局拨通电话。
幸好,刚才检查的人还带回了她的包包,否则的话,她连电话都没有。
电话接通了,报警的声音在夜空里响起。
旁边打扫战场的保镖没忍住,提醒了夏如雪一句:“夏小姐,这杀人还有一种说法叫做正当防卫,你刚才被几个大男人追,他们还拿着刀子攻击你,你是为了保护自己才不小心误伤的,这就叫正当防卫。”
“啊?”
“夏小姐,这是常识。”
夏如雪睁大眼睛,呆呆地看着保镖,猛地回头去看墨祁年,男人坐在豪车的后座上,脚翘起来放在椅背上,正抽着烟,橙红色的烟火在他唇上明明灭灭。
这一刻夏如雪竟然在他眼底看到一丝笑意,不是那种讥笑,只是单纯的觉得这件事情好笑而已,烟雾袅袅,他轻启薄唇,吐出一个字来。
“蠢!”
夏如雪顿时双颊爆红,滚烫的温度朝周围蔓延,很快就连耳朵都跟着红了起来,尴尬的恨不得照顾地缝钻进去,这么混乱的时候,她早把什么常识都忘记了。
她也明白刚才墨祁年那个嫌弃的眼神是什么意思了,仔细回想一下,刚才的她确实蠢透了,蠢的夏如雪简直恨不得马上原地消失。
“还不上车。”墨祁年点了下腕表,“凌晨四点多,你还要在这里站多久。”
“不用了,我自己骑自行车回去就好。”
夏如雪想起自己还在胡同里的自行车,扭头看了眼。
男人脸上笑意收敛,面无表情地命令道:“上车,不要让我再说第二遍。”
见他又生气,夏如雪不敢拒绝,同手同脚的爬上车,小心翼翼坐在墨祁年身侧。
车辆缓缓的朝前行驶着,打开的窗户,夜风吹进来,吹在夏如雪身上,她哆嗦了下,用力抱进自己。
外套早就扔的不知所踪,短袖T恤被撕扯的皱皱巴巴的,撕烂的宽大领口位置,夜风只往里面灌,冻的夏如雪半个身子都麻了,她却连动都不敢动。
时隔多年,除了那一天委实不好的记忆里,她来个这个车,这是五年来,她第一次这么和平的坐在他身侧,坐在属于他的地盘里。
“阿嚏!”终于,在冷风又一次吹来的时候,夏如雪打了个喷嚏,前排开车的司机好心询问:“我这有一件外套,你需要吗?”
夏如雪刚想说谢谢,墨祁年淡漠的视线扫过来,看不懂他的意思,但夏如雪却明白,他不想让自己拿到那个外套。
她僵硬着脸表示自己不用了。
是她不配,连墨祁年身边一个陌生司机的外套都不配。
风继续吹着,身体好像都冻僵了,心也被冻结了,好像失去跳动的能力。
在她打第三个喷嚏的时候,一件外套忽然飞过来,罩在她的身上。
夏如雪惊愕的看着身侧的男人,简直不敢相信,有一天自己还能披到墨祁年的外套。
男人没有看他,视线一直盯着窗外,风扬起他的头发,俊美的侧脸一览无遗,哪怕只是这么一个侧脸,也能让夏如雪感觉到,他面无表情的严肃。
这个男人总是不苟言笑,喜怒无常,永远让人捉摸不透。
她转过头来,紧了紧身上的衣服。
带着体温的外套,温暖了她冰凉的身体,逐渐恢复了些力气,夏如雪才惊觉,自己浑身都在痛,手也痛脚也痛,脑袋更痛,全身上下就没有一个地方是舒服的。
车载着她,一路前行,停在了一个酒店门口。
夏如雪机械的跟在墨祁年身后,一瘸一拐的走近电梯,来到酒店最好的总统套房里。
墨祁年一进房间就开始给人打电话,说的是英文,断断续续的话,听起来似乎是因为一个合约,而他今晚这么晚还在外面,也是因为那个合约的原因。
夏如雪呆呆地坐在沙发上,脑子里乱乱的。
她伸出双手放在眼前,软软的小手,上面长满了老茧,粗糙难看,还有许多划伤,依旧能看出手的柔弱,她从来没想过,这双手有一天会亲手结束一个生命。
那人狰狞的表情她已经看不清楚,只记得男人的大手,按着她脑袋用力磕在玻璃上,发出咚咚的声音,那疼痛感仿佛还没有消失。
那么有力气的一个人,就彻底消失了?
她抖了抖,把自己缩在外套里,沉默的留下眼泪来,那是对生命的敬畏。
她见过生命在眼前逝去的模样,方婉柔死的时候,她去看她,那时候方婉柔就那么躺在停尸间里,一动也不动,明明还是那张脸,那双眼睛,可她却知道,那双眼睛永远都不会睁开了。
她怎么会杀人呢?
她是不是变成坏人了。
就在她沉浸在这可怕的幻想里时,有一只手将她从可怕的深渊里拉出来,手指拖着她的下巴,讥笑道:“不就是杀了个人,你这么失魂落魄的,难道那真的是你姘头?”
听到墨祁年讥笑的声音,夏如雪怒了,“墨祁年,那可是一条活生生的生命,是被我杀死的,你到底明不明白,我让一个大活人死了,彻彻底底的消失了。”
她无法理解墨祁年,永远也无法理解,为什么面对一条生命?他可以表现的这么无所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