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啊！”撕心裂肺的一声呐喊，让后面站着的人鼻头有些发酸。张强趴在地上，嚎啕大哭。
大家伙打眼一瞧，就知道这人已经没有气了。
张大武倒在地上，两只眼睛睁得大大的的，里面是不可思议的惊恐。他以往打猎用的猎枪随意的丢在不远处，而在张强的身边，还倒了一只约摸一百来斤重的小野猪。
粗粗一看，大家只觉得是张大武猎杀小野猪的时候，没留神失了手。
早之前就预感要出事的王立亮和柳山河对视一眼，从对方的眼睛里看出了头疼。他们七里屯本来就是柳林公社出了名的穷，本来计划今年能搏一下，争个高产粮食生产大队。没想到……出了个人命官司。
王立亮重重的叹了一口气，对着身边的几个青壮年说道，“搭把手，先把张大武抬回去。”
人都走了，总得让他安安生生的走。
人群中有人问了一句，“那只野猪咋办？”
“都先抬回去！回去了再说！”
雨已经停了，山上的人下了山之后，直接把张大武抬到了张家，守在门口的张大武婆娘看到张大武之后，一下子没绷住，晕倒在地上。
“娘！”张强媳妇儿陈桂芝松开拉着自己儿子的手，连忙掐了一下倒在地上的婆婆的人中，张大武婆娘迷迷糊糊的睁开了眼睛。
“我这是咋的了？”
“娘！”陈桂芝带着哭腔的叫了一声娘，“您可不能再倒下了。”
“啥叫我不能再倒下了啊，你这说的啥话，咋的，盼着我去死……死……”张大武婆娘嘴边秃噜出这个字眼，一下子又反应过来，转过身就朝着张大武扑过去，捶着他的胸口，瞪红了眼珠子，“老头子啊！你咋这么狠心呢！这一大家子还指着你呢，你咋就走了，你咋就走了呢！”
张大武婆娘撕心裂肺的哭喊声让看着的人都有些不太好受，毕竟一个好端端的没病没痛的男人，进了一趟山，被横着抬出来，搁谁家里，婆娘儿子都受不住。
看着这情况，王立亮咳嗽了一声，“大家伙先回去换衣服啥的，这里留下张家本家的兄弟就成。”
听到大队长的话，住一起的人三三两两的都朝着自己家的方向走去。留下的就只有王立亮柳山河程国强，还有三个张大武的兄弟。
柳山河皱着眉头，“张家嫂子，你先让让，咱们得把大武兄弟抬回去。你们商量一下，灵堂现在就要布置出来。”
身为七里屯的主心骨，王立亮和柳山河俩人也忙活了不少的红白喜事儿。虽说张大武毫无预兆的突然就没了，但他们也能给办的妥妥帖帖。
这时候还没有到真正农忙的时节，又下了一场大雨，两三天的时间估摸着也下不了地，倒也耽误不了农活。
都是干惯了活的男人，布置个灵堂也不是啥难事儿。张大武的三个兄弟利利索索的把堂屋腾出来，摆好木板，前面挂上白布，最简单的灵堂就算拾掇出来。
“大武婆娘，先给大武整治一副棺材，一身衣裳。人都走了，怎么也得让他体体面面的走。强子，你看看你爹还需要点啥？”张大文和另一个弟弟张大双把人抬起来放到支起来的木板上，一张黑黢黢的脸上带着伤痛，但也没忘了嘱咐正事儿。
张强跪在木板边上，眼底都是红血丝，“大伯，三叔四叔，王队长，柳支书，我爹是被人害死的！”
“啥？”王立亮瞪大了眼睛，这咋还能是被害死的。
“真要是被野猪……我爹不可能到死都睁着眼睛！他后脑勺被砸了个大窟窿，刚才人多我没敢说，要是不信，你们过来看。”张强抽噎着说道，他爹平常做事儿是不太地道，那张嘴也不饶人，可怎么着都没到赔命的地步。
几个人一一的查看过张大武的身体，吊着的心有些缓和。张大文厉害了一句，“强子，你爹这是脑袋砸石头上了，哪儿是什么被人害的。大武打小就能打猎，那是一般人能害了的吗！”
“行了，先收拾，别让你爹不安生。”张大双也跟着附和了一声。
四兄弟最会来事儿的张大全搓了搓手，一脸愁苦，“大队长，支书，程会计，这事儿还得麻烦你们。”
“成，我们先回去拟个章程出来，你们该报丧的报丧，该买东西的买东西。咱们公社就有个棺材铺，今天务必把棺材拉回来，大武的衣裳也得穿好。”王立亮应了一声，随后就和柳山河程国强回了生产大队。
这会儿刚回到家里的李保国，从院子的角落里摘了几片艾叶泡在水里，洗了洗身上的泥点子。
李家其他人正坐在饭桌边吃早饭，李拥军看到李保国的动作登时一顿，他早间没起来，寻思着有他哥去就能成。可看着这模样，屯子里有谁死了？
“大哥，敲锣是咋回事儿？出啥事儿了？”
“张大武没了。”李保国闷闷的说了一声。
刚给她爸盛好饭的李水意，差点没拿住自己手中的碗。这事儿是真的？她昨天明明还看到张大武和那个住在茅草屋的人去打野猪，怎么一大早人就没了？
不止李水意诧异，其他人都有些吃惊。
李拥军追问道，“张大武身体不是挺好吗，一天都是满工分的挣，咋突然就没了？”
洗干净手脸的李保国坐在饭桌边上，端起碗喝了一大口红薯稀饭，“早上敲锣是张家人让帮着找张大武，最后在深山找着的。找到的时候，人都硬了，跟前还有一头一百来斤的小野猪。屯里人都说，是张大武好些年不打猎，手生了才会栽了这么个大跟头，把命给丢山里去了。”
听到野猪，饭桌上的人眼睛都亮了亮，不过人张大武都没了，他们也就在心里头琢磨了一下，没说出来遭人恨。
一顿饭吃的没滋没味的，杜梨花嘴一抹干净，就出门跟别人打听这事儿去了。
李水意回到自己的房间，拿了两本书，也出了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