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又生拦都不及拦,宫婢就冲到了苏浣跟前,紧拽着苏浣的裙摆,死不放手,“不然,咱们都没活路了。这些年来,掌事姑姑克扣奴婢们的钱粮不算,还逼着奴婢们做针线活计,拿到宫外卖钱,奴婢们每每到四更才能睡下。朵丫头就是睡不足,才熨衣服打盹……”
“你胡说什么!”
掌事刹白着脸拽开苏浣脚边的宫婢,自己跪倒,“这些日子宫中人多,活计多了些了,小人难免严历。这婢子向来滑头,只没想到她竟编出这样的话来,还望司正明断。”
说完,“咚咚”地磕起头来。
“不是的,不是的,”那宫婢凄历地叫了起来,“婢子说的都是实话,”说着去拉身边的宫婢,“你们怎么不吭声呢!”
苏浣抬眸扫去,地上跪着的宫婢,一个个都低下了头。惟有程朵儿,磕头说道,“婢子可以作证。”
她话音刚落,又进来批女官,领头的苏浣认得,是宫正司宫正,正四品女官——康枰。正是苏浣的顶头上司。
换作旁个,有鲜于枢做靠山,早不将一个宫正看在眼里了。苏浣却是老老实实的行礼,“下臣见过宫正。”
能做到正四品宫正,绝对不是容易的事。
当然,似苏浣这种走后*门的,不算。
康枰是高祖年间入宫的,机缘巧合之下,结识了世祖的孝惠章皇后,彼此,二人都还只是新进入宫的女史。
尽管她与孝惠章皇后是旧识,情谊不浅,然终世祖一朝,她也只是坤淑殿尚仪而已。
直至先帝即位——因先帝幼年曾得她抚育照料,故此才迁为宫正。
历经三朝,就是当初的傅瑶,也要留她一二分颜面。
康枰对苏浣,向来冷眼以待,此次也不例外,冷声质问,“苏司正,你不在奉慈殿守灵,跑到这地方来做什么?”
自己不过是路过浣衣局问人两句话,什么都没来得说,她就赶了过来。
浣衣局有这么重要?
“下臣因听见她们闹的不像,才进来喝斥两句。”苏浣抬起清水般的眸子,直视康枰铁板似的面容,反问,“只是怎么就惊动了宫正。”
“苏浣。”康枰冷声喝断,“你别以为有魏王撑腰,我就不敢将你怎么样了。坏了规矩,我一样办你!”
沈姮儿听说苏浣在浣衣局,又听说康枰也过去。宫里这些事,苏浣不清楚,浣姮儿却是一清二楚的,当下丢了手里的事,就赶往浣衣局。还未到门口,远远的就看见鲜于枢站在门外,借院墙掩着身形。
“殿下,”沈姮儿赶上前地礼,下边的话还没出口,就听见里外传出康枰的喝斥声。
沈姮儿正待要进门,鲜于枢竟伸手拦下。沈姮儿愕然的眸光还没投到鲜于枢身上,就听苏浣回道,“那么请问宫正,下臣到底犯了什么规矩?难道浣衣局的事,下臣竟过问不得么!”
苏浣是敬她位尊年长,可不是怕她。
一个靠着爬床升上来的小丫头,竟敢当众质问顶撞自己,康枰的原本就严肃的面容,越加的难看了,“你就是这么和上司长者说话的么!就凭这一点,我就能罚你!”
站在门外的沈姮儿险些嗤笑出声,康枰倚老卖老的本事又见长了。
罚苏浣?
她就不怕殿下要了她的老命?
沈姮儿心里想着,眸光不由向鲜于枢瞥去,却见他嘴角轻漾着微笑,一付看好戏的模样。